两人正说着, 门突然被人打开。
听见动静，李晟斐闭上嘴，以为是程说宁终于肯让他进去了，兴奋扭头一看。
徐望知面无表情地将手中垃圾袋放在门口, 重新关上门, 速度快到韩添指着他骂人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只能面对冰冷的大门。
地上垃圾袋倾斜倒地, 李晟斐想一脚踹飞。
妈的, 他这样子和这个垃圾袋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垃圾袋好歹还是从房间里出来的, 他连进去的机会都没。
李晟斐努努嘴，觉得没必要在这里耗着，又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
不甘心和程说宁到了现在的这种地步。
过去十几年，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连程说宁的面都见不到。
“开门。”韩添直接敲门, “宁宁，你开门，我跟你说，徐望知这家伙没安好心, 你把我放进去。”
“吵什么呀？从开始吵到现在。”旁边的邻居不满很久，再次听见敲门声，忍不住咆哮。
韩添不管不顾, 继续敲门，他更加希望旁边的人闹起来，这样程说宁不得不敲门。
可惜，对方叫了一声就不管了。
韩添有些颓然，抓抓头发, 神色暴躁地问李晟斐：“我们到底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你问我我问谁？”李晟斐沉默几秒, “自作自受吧, 谁让宁宁听见我们嘴巴犯/贱说的话呢。”
韩添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同一时间长叹一声。
韩添抬抬眼皮，靠着墙壁而站：“我有点后悔了。”
李晟斐也嘴硬不下去了：“……我也算是吧。”
“我想念之前和宁宁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了。”韩添越说越郁闷，“我真的就只是觉得他有点烦人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你说他不能原谅我吗？”
“我也就是随便说了几句话，你觉得他能原谅我吗。”
“……”
两个人像是在茫茫沙漠中遇见的唯一生命，互相询问着，直到小区保安上来请人。
这熟悉的操作让韩添揉揉太阳穴，站在窗前吼道：“宁宁，我不会死心的，你哪怕不见我，我也不会死心的，我会一直缠着你。”
“你还有机会吗？”李晟斐瞥了他一眼，冷笑，“马上一开学，你就要去外地上大学了。”
他微微一笑，“我不一样，我在本地，学校离宁宁很近。”
这话让韩添沉了脸：“那又怎么样？你喜欢宁宁？想和宁宁在一起？还是想恢复之前那样？”
“不管我喜不喜欢他，他最后都会和我在一起。”李晟斐说，“我妈很满意他，希望他能到李家来，和我在一起。”
韩添竖起中指：“我呸，你在做梦。”
两个人的对话声实在太大，坐在沙发上的程说宁不想听也能听见。
他打开电视剧，把声音调大，等到可以彻底盖住两人说话声才松口气，目光重新落在电视上。
徐望知把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看着电视剧里的男女主，“爱情片？”
“爱情悬疑片。”程说宁抱住抱枕，说，“还挺恐怖，到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人，凶手还没出来。”
背景音乐听着极为诡异恐怖，再加上声音太大，哪怕窗外太阳灿烂无比，也给周围营造出一种阴森氛围。
好在镜头一转，又是男女主恋爱场面，程说宁死死抱住抱枕的手逐渐松开。
“害怕？”徐望知偏头看着他。
少年紧绷着脸，浑身僵硬，看着像是防着敌人的小刺猬一样，随时都会卷起身体，露出身上的刺。
“也不是怕，就是一惊一乍，太突然了，会被吓到。”程说宁解释道。
徐望知朝他坐近。
程说宁一直好奇凶手是谁，并没有注意到，直到电视里的两个人突然来了个缠绵无比的吻，他有些不知所措，抱着抱枕转移目光，却刚好和徐望知的视线对上。
一时间怔住。
空气仿佛都变得暧昧不明起来，程说宁抓起桌上的水果放入口中，“那个……水果很甜，你尝尝。”
他插起一块苹果，放在徐望知唇边，目光落在桌上，拼命眨眼转移注意力。
手上的叉子一沉，随后轻了，程说宁收回手，把叉子放回水果盘中，听见徐望知笑着说：“确实很甜。”
电视剧上男女主还在激吻，声音太容易让人脸红，程说宁根本没眼看，拿起遥控器准备换一部电视看，他们才停止。
画面一转，又是恐怖音乐。
程说宁心脏还在不断加速，忽然又转到悬疑部分让他有些缓不过来。
这部剧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上一秒还在谈恋爱，下一秒就紧张刺激起来，导演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程说宁放下遥控器，因为想知道凶手是谁，继续看了下去。
外面打发好保安的两人还没走，就那么站到天黑。
他们以为程说宁会心软，天黑肯定会请他们进去吃饭。
但事实上，程说宁追剧追到已经完全忘记他们的存在。
韩添已经忍不住了，肚子饿到绞痛，敲门也没人应，他捂着肚子，气急败坏地准备离开。
“你不走？”见李晟斐还站在那里不动，韩添问道。
李晟斐没吭声。
外面天色已黑，走廊里感应灯没有亮起，周围一片漆黑，韩添也看不清李晟斐的表情，走过去碰碰他，“你不？走吧，请你吃饭。”
谁知道这一碰，李晟斐直接倒在地上。
韩添吓了一大跳，但第一反应竟然是好机会，他想走过去拍程说宁的房门，又弄亮感应灯，看着地上闭眼晕过去的李晟斐，拍拍他的脸：“你不会是在装晕吧？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李晟斐一动不动，嘴唇白到毫无血色。
这是真晕了。
韩添摸摸额头，发现无比滚烫，低骂一声：“这么烫，肯定发烧了，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发烧都不知道。”
他扶起李晟斐，拍响门：“宁宁，李晟斐晕了，我要送他去医院，下次再来找你。”
事出紧急，他也没办法在原地等程说宁的反应，转身想走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程说宁看着韩添背上晕过去的人：“他怎么了？”
“发高烧了。”韩添边走边说，“我送他去医院，你来吗？”
程说宁稍顿，淡声道：“不了，通知他父母吧。”
虽然多少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但等电梯的韩添还是有些诧异，没忍住扭头质问程说宁：“他都等你等到发烧晕过去了，你都不担心他吗？宁宁，再怎么说……”
程说宁不为所动，冷漠打断他的话，“你的意思是他晕倒因为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添摇摇头，走进电梯时失落道，“我就是觉得你不该这么狠心，下次我晕倒在你面前，你也会这样吗？”
他没有按下电梯，还在等着程说宁过来，但最终也只听见了关门声。
韩添按下一楼按键，一拳打在电梯上。
还真是怎么样都打动不了程说宁。
他拦下出租车，把李晟斐送到医院去，又打电话通知李父。
“他不是去找宁宁了吗？怎么会晕倒？”
“高烧40度晕过去了。”韩添说，“叔叔，我还有事，不能在医院陪着他，您和阿姨……”
“我知道了。”
李父挂断电话，直接给程说宁拨去，笑着说：“宁宁啊，我现在在外地出差，赶不去医院，李晟斐他妈也不在，能不能拜托你去医院帮叔叔我照顾一下李晟斐？”
“我这里有事，抽不开身，不过我可以找个护工去。”程说宁关闭电视，猜出李父想让他过去的打算，语气毫无起伏道。
“护工不行。”李父顿了顿，语重深长地说，“李晟斐他就想看见你，他现在生病了，有你在他身边，他也能好得快一些。还有，我记得他是去找你了，怎么会发烧晕倒呢？”
话里话外都是在试探李晟斐晕倒是否和他有关。
程说宁轻笑一声，把手机放在桌上，按下免提：“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
听出他话中的疏离，李父叹口气：“那你去医院照顾一下，叔叔拜托你了，好不好？宁宁。”
“叔叔谢谢你，不用在医院待很久，一晚上就够了。”
“……”
“我有事。”无论李父说什么，程说宁都没有同意。
李父皱眉，也没想到程说宁这么坚持，他都说尽好话，程说宁还是那副态度，让他有些哑火。
“宁宁，你怎么越长大越没礼貌了。”一句话，充满长辈教育小辈的严厉，李父说，“就算李晟斐和你之间发生了什么，他现在生病了，你身为朋友理应去照看他一下。”
也许之前程说宁真的会被李父那些话说动，去医院照顾李晟斐，但现在他内心无比平静。
去了医院，他和李晟斐更加纠缠不清，李父说不定还会借机说事。
所以他不可能过去。
“叔叔因为有事耽误去不了医院，想让我去，我也有事去不了，在叔叔眼里却成了没有礼貌。虽然双标这个词用在叔叔身上不太合适，但叔叔这样强迫人合适吗？还有，我和李晟斐早就没任何关系了。”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看着那么乖巧的人说起话这般刺人，再也不好拿捏，李父无比震怒。
“李晟斐去找你后就晕倒，你就算和他不是朋友，你也有责任去看看他。不过既然你这么不愿意去，那就算了，别搞得好像我上赶着求你去一样。”
电话被无情挂断，程说宁并不在乎，直接把手机关机。
李父从他这里说不通，必定会给他父母打电话，一阵告状，到后面他还是会被强迫去医院看李晟斐。
这些人根本不会顾及他同不同意，只想让他听话点。
程说宁走进厨房，和徐望知一起择菜做饭。
不出他所料，晚上吃完饭打开手机时，各种未读短信涌来。
全部都是程父和程母因为打不通电话，联系不上他发来的。
短信里都是程父对他的质问，最后一条是：“明天你带着礼品去医院看看李晟斐，都认识那么多年了，何必搞得两家关系僵硬。而且你李阿姨那么喜欢你，不要让她寒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