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苦笑，接过他递过来的果盘，低垂着眼睛，将那果盘里的果肉看做比任何珠宝都要美丽一般，一刻也移不开，同样也开了口，虽然满是苦涩。
“以前有人说，男人的心，只有在他喜欢的女人跟前才是真正有温度的，不喜欢的女人跟前，再体贴，也是冷冰冰的，以前不信，现在妾信了。”
重明正长眉飞挑，冷冷问她。
“你意思是，要本王和你谈情说爱，你才肯开口吗？”
白卿抬头，眼泪无声无息再次遍布脸颊，这次她却极力想在这个男人面前掩藏一样，匆匆用帕子飞快的擦掉，再抬头，却更是一副欲哭还羞的怜人模样。
“不，妾不敢，妾知道，王爷公务繁忙，仅剩的那份男女私情的心意，也早已给了王妃多年，所以从未敢期望王爷分出一分来装着妾，妾只想着，若王爷能会时常这般与妾说说话，多看一眼，也便足以。”
重明正的眉头明显有几分不耐烦了。
“云国的探子，都可以像你这般自由吗？身负重任，还可以妄想与目标产生一些涟-漪情爱？”
白卿苦笑摇头。
“哪个国家对探子都是不可能这么宽容的，可所谓情不自禁，心不由主，人非草木，那可能每个探子都能做到真正的铁石心肠？”
重明正只抓重点。
“所以，你不否认自己是探子的身份？”
白卿没点头，也没摇头，只叹。
“妾恨只恨，出身不由己，生死不由己。”
“那为何行刺那天如此坚决否认？”
“人言可畏，人言如刀，妾敢对王爷坦白，却不敢让王爷之外任何人知，妾想继续在王府中生活。”
“可你却让王妃成为众矢之的。”
“妾不得不为之，王妃大族出身，又曾遭人背叛，身为一国大将落到如此地步，妾冒犯过她，又犯了她最忌讳的背叛同伴之罪，妾若当场承认，不说那些往日相熟的姐妹和众多侍卫以及风国的人，单单王妃一人必然不会饶了妾，妾若不那般做法，必然无法阻她决意。”
“那你为何又现在承认？”
重明正又问她，而且这次不容她丝毫回避。
“为何又敢对本王承认？你就不怕本王和王妃一样，同样想除你后快吗？”
白卿苦笑，眼泪无意识一般又落下来，娇如梨花的面孔却格外惹人心怜。
“王爷与王妃都是朝堂搅弄风云的大人物，战场多年，用兵如神，什么样的对手没见过？什么样的探子没查过？王妃那日初见妾第一面便极力要除之，自是有她必然可信因由，王爷与她不相伯仲，又能瞒过几分？
妾知到这一步，再否认定然也是无用功，可王爷应该也知，妾若真有心坑害王爷，入府三年，能做到的绝不仅仅是提炼一个夹竹桃，动您一个摄政王妃。”
重明正深深吸了口气，才压下骤然便要爆发的冲动，沉声问她。
“说，现在你是什么身份。”
她若真一心为云景帝办事，必然不可能现在才漏马脚，能做的自然也不仅仅是如此，探子既然能够潜入成功，必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能做到她这般，所说的话更是值得再三考量，可他也需要她开口，如此他才可以做判断。
白卿听他这么问，却是悲切的。
“身份，若是身份可以选的话，妾只愿是王爷后院里，一个寻常的妾室。”
所以，她是真打算要和他谈情说爱才肯开口？好在，这个女人没做到这种程度。
“王爷，您有没有想过，如果妾真一心为自己的国家和国君办事，为何明知王妃那里机关重重，却有意隐瞒，将那些人送到‘禁鸾苑’去送死？”
重明正眼尾冷峭。
“所以，你真叛变了？”
女人苦意盈盈。
“女人就是这般，若是真有心一个男人，她的国家和国君，是都可以排后的。”
重明正却道；“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一样，女人也极善于伪装，尤其做你们探子这行。”
白卿微微摇头，也道；“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王妃一样，心中可装天下黎民，家国疆土。”
“你想说王妃对本王才是真正的危险？”
“妾不敢揣测王妃，妾亦不敢污蔑王妃？”
“你揣测污蔑的还少吗？”
她抬眼看着他，眼睛里有着浓烈的渴求。
“王爷，妾只是想摆脱过去，做您后院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妾的出身无法改变，可从王爷将妾从那匪窝里带出来，并且愿意带在身边给以保护之际，妾就发誓，此生唯有王爷值得妾舍生忘死。”
“那是一场戏。”
“戏是安排，做是真做，妾当时没有任何反抗上面安排的能力，是王爷将妾带走之后才得以喘息这些年。”
重明正却完全不信她这般解释。
“你对本王的王妃动手了，若真为本王，你就该知王妃对本王的重要性。”
白卿苦笑。
“王爷，王妃是什么身份您明白，就算妾不做，也有别人来做，而且就现在来说，便是妾做了，王妃不是也好好的吗？反之，妾若当时再不作为，死的便是妾。”
“她强大，不代表你可以为了活命去伤害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重明正隐忍，真心觉得和这女人说话颇累。
“所以，为了你的私心，你牺牲王妃可以？牺牲你的同伴可以？背叛你的国家和君主也可以？”
“王妃护佑云国长达八年，司空一门更是满门忠烈，可又如何？在时空一族嫡系只剩下她一个的时候，她所守护的君主和百姓，甚至同生共死多少回的部下，都可以为了自己来背叛她，立场不同，所求不同，妾如此做，有何错？”
“她是被背叛，是被伤害的人，而你是背叛者，伤害别人。”
“没什么区别，王爷且去问王妃，她现在还会为这些背叛她抛弃她的人舍生入死吗？而王爷……王爷是那个让所有人背叛她伤害她的人，王妃现在只能依附王爷，王爷如愿抱的美人归，妾与王爷又有何不同？”
重明正没办法再继续推翻她的说法，他的沉默却未让女子有几分骄傲，反倒更为悲凉。
“王爷所想，妾不是不知，王爷对王妃有执念，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王妃纵然败于王爷之手，受困摄政王府，在王爷心目中，王妃也是那个可以为自己的国家疆土，为自己的君主百姓，抛生死洒热血的高洁之人，是神圣的九天鸾凤，
而妾，只是一个见不得光，伪装偷生的地洞老鼠，云与泥之别，没得比，不能比，妾没资格让王爷将妾看的与王妃一般重要，可王爷有没有想过，未给予，勿相求？”
重明正蹙眉，隐隐有着可怖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