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你……”岚溪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我怎么了？”

岚溪低下头，喏喏说道：“师叔你别这个样子，我、我不习惯。”

“要说什么就大声说出来，理直气壮一点，怎么你现在说话声音比蚊子还小，好似谁给你委屈受了似的。”宗珏突然牵住她的手，岚溪顿时像被雷击了一样慌忙抽出手，猛然后退几步。她定定的看着宗珏，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人熟悉又陌生。岚溪问：“师叔，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怎么，我很好，也很正常。”宗珏又牵住她，并紧紧握住不让她挣开“丫头，和我走吧，我有一个东西想给你看。”

宗珏如此亲昵的称呼她，让她大脑一时蒙住了，鬼使神差的就跟着他走了。宗珏带着她驾云往西方走了，一路上他一直都带着淡淡的微笑，有一个瞬间岚溪都觉得这个人不是宗珏，然而眼前的人真真切切的就是他，可是他为何突然之间就性情大变了？岚溪不得而知。

他们去了天尽头，然而岚溪除了看见即将落山的太阳就什么都没有看见了，她疑惑的望着宗珏。宗珏只是浅浅一笑，用一条丝帕遮住了她的眼睛。宗珏扶着她在云上坐下，然后轻轻的拥着她，但岚溪的身子一直僵硬。

“再等等，还有一会儿。”宗珏说，他说话时气息喷在她脸上，叫她的脸不由自主的红起来。

坐了有一会儿，宗珏将她眼睛上的丝帕取下，微微笑着。岚溪抬头一看，顿时觉得有些震撼。太阳落山后就是夜晚，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天空，伴随着明月的是灿烂的星子。

有很多星星，数都数不完的星星，它们挂在空中闪闪发光。置身在漫天星辰里面，她沉在满满的震撼与感动里说不出话来。她从来不敢想象，有一天她会和自己心上人一起坐在云端上，眺望漫天星河，她都不敢去想这个画面是有多么美好。

眼泪似乎又要掉下来，宗珏捂住她的眼睛，他手心的热的，将她的眼泪全都接在手心。宗珏将她抱在怀里，动作轻柔，仿佛她是什么珍贵的宝贝。她听见宗珏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哭，不要哭，你的眼泪会让我心疼的。丫头，我希望你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如此温柔而又舒服，像是柔软的棉花一样。岚溪任由他的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无力的靠在他肩上：“师叔，你今天和平常不一样，你……”她想问一问宗珏，是不是也喜欢着她，可是话到嘴边又不敢说出来。

“我和平常不一样，是因为我的心。我的心告诉我，它喜欢你，所以我也喜欢你。”宗珏抱着她，遥望星空，目光透着沉沉哀伤。

岚溪的心顿时飞快的跳起来，她大哭起来：“可你以前不喜欢我，你讨厌我……”

“那是宗珏以前瞎了眼，他漠视你的真心，是他不好。”宗珏温言软语的说道：“丫头，我想就这样和你一辈子，你爱我吗？”

岚溪虽不能理解宗珏今日有些异样，但她脑子还算清醒，她脱离那个温暖的怀抱坐好，压低了脑袋：“你是我师叔，我不能爱你。”

“丫头，你看着我。”宗珏抬起她的下巴，深深的注视着她，眼睛里的沉痛不知道从何而来：“把一切都忘掉，这一刻只有我们两个人，并无其他。”

她沉默了，然后慢慢靠在了宗珏的肩上，不管宗珏今天是怎么了，可是她不想再顾那么多了。她眼睛落在远方的星辰上，头枕在宗珏的肩上，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呢喃：“师叔，如果这是梦，我希望这个梦永远也不要醒。”

宁愿活在梦中幸福，也不要活在现实里痛苦。

“不是梦。”宗珏说完再次问：“你爱我吗？”

“一直都爱。”她靠在宗珏肩头，不知不觉睡去，宗珏将她抱在怀里，眼角有泪滑过，他说：“小丫头，原谅我只能用这种办法和你见面，我和你一样希望这个梦不要醒。丫头，我好爱你。”

天还蒙蒙亮，宗珏将她带回夜方洞，看着还在睡梦中的她的容颜，怎么都觉得看不够。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宗珏染了一丝苦笑：“这一次，怕真的是永别了，丫头，记着我啊，曾经那么爱你。”

“值得吗？你永世不得超生，就换了这一晚？”空中有一个声音问他，那是属于宗珏的声音，淡淡的默然的语气。坐在岚溪身旁的宗珏突然笑起来，他摇摇头：“值得的，你我都知道，没有她的血我的魂魄至少要超过一千年才会聚集起来，蚌壳中时光混沌，我不能保证千年之后我是否还能记得她的模样。”

“天规里禁止养魂，我是绝对不会让她冒险。”

“我知道，我并无怨怪，昨天这一夜我很开心。虽然是借用你的肉身，可我听到他说爱我了。你大概会觉得我自欺欺人，呵呵，可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天边第一束曙光照射大地，宗珏最后看着岚溪，温柔的眼神逐渐变得淡然——他又是那个冷漠神君了。他看着岚溪，心生好奇。爱情究竟是什么？值得墨染这样奋不顾生？他已修炼了很多年，只差最后一层他就可以与天同寿了，那是长生不老。宗珏自问，修炼得长生不老之后呢？之后便是漫无边际的时间，他一个人独自活着。像如今一样，跟自己下下棋，看看书，酿各种各样的酒，那种日子他都可以想象得到。

他这一生，迄今为止，好像是一张水墨画，黑白的。画纸从头铺到尾，只有岚溪出现过的那一段是彩色的极富光泽的，其余的都是黑白的黯淡无光的。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修炼得长生不老，如果有一天他觉得长生不老是一种折磨，他又要如何去解脱呢？

宗珏正想得出神，岚溪忽然醒来，她慢慢坐起来，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头，柔弱得让人怜惜。她看着宗珏，嘴角不自觉流露出一丝笑意。宗珏心里顿了一下，淡淡解释：“昨晚，不是我，是墨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