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的恩怨，不必连累无辜。”
齐耦生上前几步，一脚踩在了缆绳上，然后伸出手。
“匕首给我。”
纪云卿轻轻拍手，笑道：“愣着做什么，把匕首给咱们大少爷。”
接过匕首时，齐耦生看清了那两个大汉的脸，嘴角微微一撇：“张家的狗腿，难为你竟然连张五那小子都收买了。”
“一个纨绔少爷，我只要对他笑笑，他就比哈巴狗还忠心……”纪云卿面露嘲讽之色，“大少爷，你在犹豫吗？想要英雄救美，可要趁早，迟了，说不定我就改主意……”
他话音还没有落下，齐耦生已经抬手，拿着匕首狠狠往大腿上一插，寒刃入肉，发出一声闷响，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在码头上。
“这一刀，换她先走，你不用担心我会趁机跑了……”齐耦生面无表情，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那把匕首根本就没有插在他的身上。
纪云卿明显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干脆，愣了一下，脸色忽地变得难看了：“如果船上的人是我妹妹，你会为她这样做吗？”
“我会，从我答应纳兰卿为妾的那一刻，她就是我的责任。你说我对她无情，我认，我确实不喜欢她这样的女子，但我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她，这一点，你看在眼里，不用我多说。她既然成了我的女人，我就会对她尽到身边男人的责任。”齐耦生淡淡地道。
“你以为我会相信。”纪云卿冷笑起来，这不过是眼前这个男人想讨好他的托词而已。
“你信不信，与我无关。”齐耦生望着他，依然面无表情，“但是有件事你要搞清楚，我没有想过伤害你，更没有想过伤害你的妹妹，当初，是我七叔想要让兰卿做他的儿媳妇，就像你说的，正经的当家奶奶，但是兰卿的外祖父不同意，他看中侯府的权势，对我七叔说，要把兰卿嫁进侯府，哪怕做妾也行，我本来不同意，是你跟我说，想要兄妹团聚，我才答应下来，并且一直善待于她，对她的恩宠甚至不下于我的正妻，你说这不是恩，我无所谓，但你怪我害了你妹妹，毫无道理，如果当初你反对她嫁入侯府，为什么不对我直言？”
“还有，你怪我袖手旁观，指责我无义，我绝不承认。你以为我没有为你跟父亲吵过？但吵又有什么用，我吵过几次，想让父亲放了你，但是你是奴身，把你放到哪里，你都改变不了这样的命运。这些年，我疏远了父亲，因为亲近姑母，更惹得母亲不喜，你知道是为什么？因为我想救你，所以我刻意让父母不喜，他们放弃了让我承爵的念头，我才有机会离开侯府，托姑母在外面给我寻了一条建功立业的路子，我本想，只要我立下大功，就可以凭功业给你换一个脱除奴籍的机会……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我在外头拼命想要寻找机会的时候，你却趁着我不在府里，对我的孩子连下毒手……”
齐耦生越说，眼神就越冰冷，他的面上依旧没有任何一丝表情，但眼底深处，却闪烁着一丝爆怒的火花。
“纪云卿，我不是神仙，我猜不透你的心思，到今天你才告诉我，我为你做的一切，原来都是在害你……”
“住口……”纪云卿大喝一声。
齐耦生闭上嘴巴，冷冷看着他，说不出是心痛是还愤怒，一起长大的朋友，这些年他为之费了多少心思，结果心思白费不说，竟然还招来了那么深的怨恨。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因为当年没有强行留下他吗？
“哈哈……哈哈哈……”纪云卿突然大笑起来，几乎笑出了眼泪，“齐耦生，我小看你了……我真的小看你了，原来你这么会编故事……你知道侯爷这些年为什么疏远你，因为我一直一直在离间你们父子的感情，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你主动招他不喜了呢？这些年你在外头跑来跑去，明明是为了你自己的前程，怎么让你说出来，竟然是为了我……可笑，真是太可笑了……你以为，我会信？”
笑过之后，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我改主意了……我不想你死，我要你活着……活着看我怎么把你身边的女人一个一个玩死……然后是你的兄弟……最后是你的父母……尤其是那个老不死的……他会是最后死的……”
“最后整个侯府只会剩下三个人……你，我妹妹，还有谁呢？对了，你抓住了明兰，肯定早从她口中知道一切，没错，还有一个就是五少爷……他是我的儿子，你看，那个老不死的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偏偏还戴得那么高兴，把我的儿子当成宝贝一样捧着捂着……每次看到他那么疼爱我的儿子，我心里就痛快，痛快极了……”
纪云卿大笑，这一刻，他宛若疯狂，皎好的容貌因为扭曲而变得狰狞。
齐耦生只是看着他，神色依旧平静无波，只是面色渐渐有些苍白，从大腿上流出的血，几乎浸湿了脚下一大片泥土，血腥味儿也越来越浓重。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说呀，我还要想听听，你还有什么好听的话要说给我听……”纪云卿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咆哮起来。
“放人。”
齐耦生只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哈……哈哈哈……好，好，你果然是不要自己的命了，可是我偏不让你如愿，你……你们两个过来，把他腿上的伤包扎一下，现在怎么能让他死呢，好戏还在后头……”
纪云卿面色诡异地靠近齐耦生的耳边，低低地道：“你以为我做不出来？我说到做到，船上那个女人……她是第一个……你越喜欢她，她死得就会越惨……”
他的手用力指向江心，但下一刻，动作却僵住了。
一团火光从江心冒出，开始还很微弱，但被江风一吹，风助火势，转眼间，火苗越窜越大，熊熊燃烧着，照亮了整个江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