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晴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嗓中好像塞了团棉花一样，说不出半个字来。
“是啊，我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是将她把鞭子抽一顿，还是威胁她离开你，还是索性将那女人关起来为好呢？”
她苦笑着说，垂下头，只觉得鼻子一酸，抽泣一声，眼中隐隐有水光泛出。
“就算没有什么意义，我想总想知道啊……”耶律晴轻飘飘的说。
“若真有那样一个人，我自然会好生护她周全。”
萧衡顿了顿，开口道：
“你可知此次皇上来草原的目的，当真只是游玩避暑吗？”
萧衡这次并没有再用无言代替一起，而是头一次认真的看着耶律晴，问道。
她周身一震，只觉得刻意被自己掩饰遗忘之事，现如今被情有独钟之人说出，听在耳里，是格外的刺痛。
“我知道。”她吸了吸鼻子，直直的看向前方，声音中带着强忍住的哭腔。“父汗与母后都说过，身为辽国的公主，自然是该嫁给你们的皇上，好换去一份太平，这叫做责任。”
她吞咽了一口，讲马停在了靠近终点的地方，
“即便如此，我也想知道，能值得你喜欢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就当满足我的好奇心也不行吗？”
萧衡调转过马头，微瞥了耶律晴一眼，紧抿双唇。
“那我便自己猜……”耶律晴压低了声音，“你说要护她周全？还是你身边可以接触到的人……”
“……护她周全。”
陡然间，耶律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大睁着眼睛，颤抖的看着萧衡。回想到了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她即是吃惊又是难以置信，几度开口后才说出了完整的句子：
“你……她……是那日与你一道来看刁羊的女人？”
萧衡没有说话，只蹙起双眉，握着缰绳的手越发收紧，直到关节初泛起了青白。
可这副模样，看在耶律晴的眼中已然比得上千言万语！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死死的定着萧衡那张动容的脸，面目表情瞬息间已变了千种万种，好不容易调整好了情绪，她才忽而扯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喃喃道：
“我早该想到，早该疑惑，像你这样的大将军，怎会舍下皇上皇后，去给一个不知几品的小妃嫔当侍卫，还是寸步不离的跟着……”
“她是叫慕子染是吗……”
耶律晴垂下头，肩膀微微耸起，双拳紧紧握起，好像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不曾想到，没有等到萧衡的回答，面色越来越阴沉的耶律久保却终于没了耐心，带有呵斥的意味道：
“晴儿，即便钦佩萧将军的威名也该将问题留到之后去请教，如今已到了终点位置，也是时候返回了。”
耶律晴听到汗王的话语后，回头看了一眼，心中却像堵着什么不说不畅一般，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趁着最后的机会，沉声喊道：
“可是雁寻你别忘了！她可是皇帝的妃子！”
萧衡在听到这句话后再没有片刻的迟疑，蜜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他冷冷的扫过耶律晴，“驾！”的一声，往来时的方向骑马奔去。
按照姑娘追的规律，现在便到了男子往回跑，女子拿鞭子回抽“报复”的时候。
而耶律晴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她勉强追在萧衡的身后，只一味的拿着鞭子挥舞在上空盘旋，用只有萧衡可以听到的声音问道：
“她是皇帝的妃子！就已嫁为人妇，你们中原不总说什么三纲五常，忠孝节义吗，你这样做，是全然不顾这些了吗？”
萧衡目光一沉，他抽着马鞭，只觉得耶律晴的声声质问，说出了他长久以来心中压抑着的死结，
“不顾又如何！”
他低沉着嗓音，并未回头的高声道。
“你！”耶律晴好像被这耍赖而又坚定的一声话语所嫉妒，她眼眶微微泛红，并未多想，扬起马鞭便往萧衡背后狠狠抽去。
“你头脑不清醒，那本公主今日非要抽醒你不可！”她对萧衡满腔的爱慕之情，混杂着对慕子染的嫉妒怨恨，仿佛都凝聚在了那朱红色的马鞭，尽数向面前之人发泄而去。
萧衡多年战场上的经验，一双耳朵是极其的敏锐，他当即侧过身子避开，而随即到来的，却是耶律晴更加如雨点般落下的鞭子。
耶律晴与最喜读书耶律璟全然相反，自小到大都看不进去半点枯燥的文字，但一根长鞭却随着教习师傅，舞的是出神入化，鞭鞭逆风而过，带出刺耳的声响。
耶律久保看着明显已超过玩闹的动作，心中一紧，不着痕迹的觑向一旁楚越宸的表情，却见他好像十分有兴趣的观看一般，反而笑道：
“这游戏着实有趣，朕好像从未见过雁寻被个女子追着扬鞭，此番可算是大开眼界了，嗯？”
耶律久保亦只能尴尬的赔笑，心中默默希望着，自己这不懂事的女儿，能快些停止这放肆的举动。
耶律晴原本只是想出出气，并未用足全力，到次次落空的鞭子却让她越发恼羞成怒起来，那鞭子好似有了生命，直往萧衡右肩膀击去。
萧衡不耐烦的闪躲着，心中只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索性这次并没有避开，而是任由那用足了力气的马鞭抽向自己。
“呲啦――”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他眉头也不曾皱一下，而是选择加快了速度，最后往前冲去，动作连贯如行云流水，跳下马行了一膝跪礼，恭敬道：
“微臣完成了皇上的交待，还有何吩咐。”
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如常。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在席间掀起了轩然大波，辽国贵族皆是惊异的看着如此任性的公主，担心着会因此事影响了两国的情谊归根结底，便是自己的利益。
而楚国的每个人脸上则多少有几分恼怒，他国的公主公然给了朝中大将这样大的没脸，怎能不令人气愤。
萧琼则差点拍案而起，咬牙瞪着那一脸茫然无错的耶律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