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夙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咬唇轻声嗫喏道：

“我只听人说有‘胎动’时便能隔着肚子感受到婴孩的存在，甚觉奇妙，才忍不住问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可目光中透露的，却满是对慕子染腹中孩儿的好奇期盼。

“你与我慢慢等待便是，再过几个月，想必就能让你感受下这所谓的‘胎动’了。”慕子染掩唇嗤嗤一笑，又轻柔的抚了抚，仰头感慨道：

“沈夙你可知，虽然他还未降生，但我已然隐隐有感，待这孩子长成后，若为男，则必定同他父皇一般，有雄韬伟略，万夫莫敌之勇，是国之栋梁。”

沈夙望见慕子染眼中升腾起的光芒，竟难得一笑，顺着她的话接道：

“若是位公主呢？”

“那自然和我们小主一般倾国倾城，文采斐然。”

慕子染横了岸芷一眼，“偏你嘴甜话多。”复才继续道：

“若是公主，也定然不会成为那些软弱怯懦，只知依附男子的模样，我会教她读书写字，如男儿一般，不，是比男子还更优秀。”

沈夙笑意更深：“小主平日都谦虚低调，原来对自己的孩子，还是不吝夸赞的。”

“他不一样。”

慕子染轻柔的拍了拍肚子，“你要知道，这孩子在未出世时便已经历过堕马坠崖落水，又从狼口逃生，虽次次都有萧将军搭救，并未真的受伤，但这般折腾还能保住性命，已是连我都不敢想的神迹。”

“这是上天赐予我和皇上的礼物，大难不死，我也相信这孩子必有后福。”

岸芷停下手上的动作，走到一旁沏了杯茶递予慕子染，慕子染只望了下，便抬头问道：

“怎么不是雀舌？”

“小主现在可不比从前，吃的用的万不能有一点儿马虎，这是白太医开的红枣桂茶，可是对身体大有裨益的。”

慕子染撇着嘴，拗不过那比自己还紧张的身边人，妥协似得喝起了枣茶。

茶还未饮毕，便见汀兰掀帘而入，扫视了一圈后，从容平常的屈膝行了一礼，继而退往一旁，沉默无声。

“你这一个晌午去了何处，人影也不见。”没了汀兰，这大小事宜她自不敢驱使沈夙去做，便都落到了自己身上，是以岸芷含着怒意挖苦道。

汀兰惭愧的垂下眼，歉意道：

“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东西，闹了许久肚子，去太医院抓了副药才好些。”她顿了顿，看向岸芷道：

“难为你与沈夙替我分担了。”

“光嘴上说又有什么实际用处……”岸芷在慕子染面前放纵也是惯了的，是以丝毫不给汀兰面子，别过头不悦道。

“那……”汀兰蹙着眉，试探道：“你便回房休息，我也闲了这许久，左右也该多做些事情。”

岸芷眼光一亮，凑到慕子染身边，讨好般得求道：

“小主你瞧，这可是汀兰自己说的，也该如此，这才真正公平。”

站了这些时候，她的腿脚早已酸痛了，更别提一直替慕子染按摩的手掌，为了准确拿捏力度，可不是一般的劳累。

如今需要正是好生休息，更何况屋中还有慕子染赏下的糕点，汀兰不在，她就能悉数享用。想到这儿，岸芷突然觉得汀兰这肚子闹得，正合她意！

“罢了，汀兰既都愿意，你便下去歇着吧。”慕子染坐直身体，宽和的朝岸芷扬唇一笑。眉目间却是淡然，兀自把玩着指上护甲，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待岸芷乐呵呵的退下后，她才转头看向汀兰，挑起眉毛：

“她走了，有什么话，你直言便可。”

汀兰颔首，却先问了句：

“小主不好奇为什么奴婢要防着岸芷吗？”

“你自有你的道理。”慕子染叹了口气，看了眼闭合的门，“至于岸芷，也的确不是个能守秘密的。只希望她存的那些小心思，无伤大雅才是。”

汀兰笑而不语，心中却生出一股暖意。比起多年主仆情谊的岸芷，慕子染能够选择相信自己，已是对她莫大的肯定。

她自袖中取出个木盒，呈给慕子染后，低声道：

“白太医身边的小林子传话，说司徒大人近日多有不便，是以很多东西只能让他代为转交。”汀兰拍了拍那盒子，加重语气道：

“司徒大人叮嘱过，这盒子里的东西事关紧要，让小主务必‘仔细留心’。”

慕子染倾过身子，面色一紧，将木盒拿在手里掂了掂，只觉得甚是轻飘。

打开后，玄墨色的衬布上放着一看似吊坠模样的东西，可所坠之物，既非玛瑙，也非东珠，是个很是稀奇的玩意。

拿起后凑近眼前细看，那尖锐状的坠饰倒像是白玉一般，却半点也不通透细润，透着丝丝血色，另有朱砂篆字，刻的是慕子染看不懂的梵文。

“这东西……是狗牙？”慕子染蹙着眉毛，迟疑道。

沈夙眼眶一跳，忽而走上前来，在看到传说中的‘狗牙’的一刹那，更是证实了心中所想。忍不住惊叹道：

“是狼牙！”

“狼？”慕子染与汀兰齐声纳罕。

沈夙点了点头，

“启禀小主，沈夙先前受训时曾听过将军的传说，据说十八岁时曾只身入林寻一味珍贵药材，不料遭逢恶狼围困，将军勇猛异常，竟以一把利刃直取咽喉，还带了狼牙而归。”

她眼神泛出光芒，满是崇敬的望着慕子染手中的狼牙坠。

“这狼牙后被送至香积寺由方丈以朱砂篆刻经文，成了将军不离身的护身符。说来也是神明庇佑，此后征战沙场当真保了将军平安，我一直以为只是传说罢了，不曾想，竟是真的。”

有位将萧衡视为信仰的沈夙在，倒是完全抹除了汀兰初时对萧衡留下的不好印象。潜移默化，耳濡目染，如今也是一脸赞叹，对慕子染喜道：

“萧将军想必是得知小主有孕，才送来这狼牙坠保小主母子平安。”她拊掌咂舌道：“同德妃将军的佛珠一般，比那些金银财宝有心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