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他们砍向了马的哪个部位！”

齐晨阳中气十足地问道，仿佛有办法对付他们对马的砍杀！但是这可能吗？她的剑统共就那么长，就是伸直了也够不到马的屁股，更何况他们砍的是更远的地方啊！

影没有蛇女的劲头，一边闭着眼睛，如叹息般说道：“马的左右双腿。”

“好！——”

她又喝了一声，声音出奇的大，震得影耳朵疼。

影腾不出手去抹耳朵了，最后睁一下眼，看看是怎么摔下去的吧——于是他睁开了眼睛，看见蛇女再次使出了她的绝招，手中的剑如有了生命般自己动了起来，如她和白城安打斗时使出的招一样，影亲眼见过。

不对，还不一样！

她的剑不仅如有了灵魂般能自由活动，甚至变换了长度——只见她的剑如蛇吐信子般猛的长出一大截，剑身却变得细了一些。白城安感知到，蛇女的剑竟真的到了马的后腿处，如蛇般缠住了两把武器，而后猛的一拽，便有两个敌军从马上坠落，很快被马蹄踏成肉泥！

“好漂亮的招式！”影忍不住惊呼。

“别废话了，趁着我还能使出这招式，快把他们给杀光！”

到了这一步，面对影和蛇女的配合，这些大蛮国的骑兵便不再是对手了。他们变换策略的围杀只能让他们死得更快，一招一式一丈路，一条生命便会随之消逝。很快马群奔出几十丈，荡起的黄沙越来越少，只因还在奔跑的马匹越来越少——他们背上的主人死去，它们也没有白费力气的必要了。

这些马好像真的通人性。

它们主人还在的时候，一匹匹的都格外勇猛，主人一死他们便直接退出了战场，要么留下来舔舐主人的尸体，要么直接奔跑离开这个地方。

不大会儿，此地便只剩下了一匹马。

敌军都被杀尽，回过头来满地尸体。唯有影和蛇女还活着，马也停了下来，扬起马蹄大声地嘶叫，仿佛在为主人邀功。

它的主人是蛇女，不是影。

它的主人此刻在大笑，可是笑了还没有两声，突然身子一侧，直直地从马上坠落，摔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

影着急地问道，马儿的啼叫中也有了一丝悲鸣的味道。

“你怎么了？”

影又问了一遍，岔开腿跳下了马，附身贴在蛇女的胸膛听她的心跳——没办法，他的双手都不能用了，只能这样判断蛇女的死活。还好蛇女的心跳还在，呼吸也平稳，应该只是力气用尽，实在撑不住昏过去了。

影长呼一口气，对一旁紧张徘徊着的马儿说：“不要着急，她还活着，只是睡着了。”

马儿似乎听懂了影的话，蹲下了身子，叫影上去。影上去之前，用嘴巴咬着蛇女的衣裳，先把蛇女弄上了马，自己才跳了上去。

马儿立即奔腾，跑向它原来的主人，那些大蛮国人那里。

那里有水，有食物，还有巨大的可以用来遮阴的骆驼。骆驼的性子很温和，没有马儿烈，无论是什么人来，它都会很温顺地听从指令。

“呼～”

影下了马，也再次用牙齿咬着蛇女的衣裳，将她弄下了马。他的牙齿被拖拽的生疼，但是他没有任何怨言，这是他应该做的，毕竟蛇女不止一次地救了他的命，蛇女所付出的比他多了太多。

所以……还要杀她吗？

想杀她，这是很好不过的机会。影的双手是不能用了，但他还有双脚，他两脚就能把她踢死，或者活生生把她咬死——他一点儿也不想杀蛇女，自从去下蛇女的面罩，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影就发自内心地想让这个姑娘活下去。

但是他不能，真的不能！

他有他的责任，使命和义务在，这些东西可以让他放弃哪怕自己的生命，何况这个刚刚认识不久，也算不上顶天漂亮的女人？——这时候影还不知道白城安那边的鬼三刀已经彻底暴露了，他还满脑子想着灭掉蛇女这个见过鬼三刀和鬼影步的凶手。

……没办法啊，他的这条命都是皇帝的，怎么能因为自己一时的私情，损害皇帝的利益呢？

影，你不能心软！

他在心里命令自己，一定要狠下心，杀了这个女人！为了皇帝他必须这么做，哪怕他会因此后悔一辈子，也不得不这么做——他看向蛇女的眼神中已经有了杀意，该怎么杀了她呢？看着蛇女姣好又安静的面容，影的心开始狂跳不止。

他脑子中如何杀掉蛇女的思考，也很快变成了他和蛇女之间的回忆。所有回忆都是从见到蛇女真面目那一刻开始的，挺漂亮的一个女人，挺真实的一个女人，拥有人类骨子里的狡猾，欺骗，怕死和对美好的期待。她还是挺厉害的一个女人，救了影一次，两次，三次。最令影震撼的便是最后一次，明明虚弱到那个地步，却还是能强行逼出体内巨大的潜力，使出绝招将那些大蛮国的兵给杀了个干净！

这些足以让影忽略，蛇女刺废自己右臂的那一剑。

慢慢的……看着蛇女，回忆着，影眼中的杀意也慢慢地减弱。最后真正让影放下杀心的，是和蛇女的那次亲吻。那种感觉让影的心里出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肯定出现了。这个东西让影放弃去杀掉蛇女，这意味着他对皇帝不再是绝对忠诚了。

至少这次，他选择放弃了皇帝的利益。有史以来影第一次这么做，他感觉自己背弃了此生的信仰，心里穷极压抑、但也开始饱满，那个东西生长的速度很缓慢，但它拥有一天会长大，将影内心失去的空洞逐渐填满。

想定之后，影轻松许多。

他多想蹲下，伸手去抚摸一下蛇女的头发，轻轻的，充满他从未有过对女人的温柔。但是他不能，他的双臂现在无法使用，所以他甚至不能帮蛇女喂些水和食物，好让她快些恢复体力，然后苏醒。

“待到你苏醒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不杀你，却不知道你会不会杀我。方才你救我性命大概是想多一个帮手，自己也好保命，而不是为了救我的性命吗？”

影面带微微的笑意，盯着昏迷的蛇女自说自话，“无所谓了，你救了我的性命，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我总该是感恩的。我不能再杀你，哪怕你醒来之后要杀我，我想我对你也下不了杀手了，毕竟……”

尽管蛇女陷入昏迷，她听不见，有些话影还是说不出口。他想描述一下和蛇女拥抱亲吻的感觉，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只在心里想了想。

——等等！

亲吻，他们亲吻过了啊！

亲都亲过了，蛇女自然不会介意影用嘴给她喂送食物和水。想到这儿影开始给她用嘴喂送食物和水，一点一点的， 虽然很缓慢，但是影一点点也不心急。

直到蛇女一点东西都吃不下了，开始排斥，往外吐，影才停止喂食，自己补充一些食物和水源，然后坐在那里歇息，慢慢恢复体力。

“啊……”

他轻轻地呻吟一声，双臂受伤的疼痛感，终于在此刻开始剧烈起来了。他发达的肌肉可以阻断流血，让他没有性命之忧，现下却也没办法治疗或者包裹，只有任由它晾着。

“啊……”

这次呻吟就是享受的了，劳累许久，他终于得意靠着骆驼休息了一会儿……眼睛微微眯缝着，在边地的尸体上流转。

“嗯？”

影突然绷直身体坐了起来，他在遍地的尸体中看到了一个蠕动的身影，敌军并没有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