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影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方才被杀光的那些大蛮国的人还不是兵，他们越过边城来到这里，兴许是有什么偷渡的办法。可就连大蛮国的兵都来了这儿，只能是边城沦陷了。

不然边城守卫的兵怎么可能放大蛮国的兵入境？

问题还是原来的问题，若是边城失守沦陷，大蛮国的兵马早该大军入境，他不可能听不到任何消息。而且边境也没有被侵略的征兆，这更让影觉得昨晚居住的死村有什么秘密。

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消失，大蛮国的这几十骑兵又是如何穿过了边城？这些问题只能找那个还在爬行的残存伤兵解答了。

还有……不杀蛇女对影来说，已经是对皇帝的一种不忠诚和背叛。这次若能从大蛮国的伤兵嘴里挖出一点有用的信息，对皇帝来说是一种报答，也可以让影心里好受一点。

想到这儿，影靠着骆驼，一点点艰难地站起，然后向伤兵走去。

他受的伤比影要严重的多，影只是双臂受了伤无法使用，这个伤兵却在打斗的时候，叫蛇女用剑直直地插入了腹部。

现在这个家伙连站都站不起来，看着影慢慢走近，只会咬牙切齿，做不出任何反抗。

影走到他跟前，二话不说，一脚踹了过去。这一脚他直接将伤兵踹的翻了几圈，等他停稳，影走到他跟前问道：“你们是如何穿过边城，来到这里的？”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伤兵咬着牙，声音沙哑地用大蛮国语言喊了出来。

他毫不畏惧，这令影有些意外，没想到大蛮国的不仅能打，还不怕死，如此硬汉，“我问你，你们是如何穿过边城来到这里的？如实回答我，我可饶了你的性命让你回去报信。可你若违背我——” 影抬脚，朝伤兵腹部的伤口狠狠地踩着下压，见伤兵痛的嘶吼起来，眼珠子都成了红色，他才慢慢松了脚抬起，“我就狠狠地折磨你，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影用大蛮国的话威胁道。

在他幼年时，康国和大蛮国便已经有了不合的征兆。那时候的皇帝还是皇子，他便未雨绸缪，强迫让光和影都学习了大蛮国的语言。

时至今日，影终于用到了一次。

“哈哈哈哈！”

那伤兵吐出一口鲜血，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你们这些康国小贼，想威胁爷爷，从爷爷嘴里问话？我呸，你们还不够格，哈哈哈哈！”

随后他又吐了一大口鲜血，才稍微老实了一点。

“你很硬气是吗？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影还要去踩伤兵的伤口，现下他不便做出更厉害的折磨，只有这样能给他带来最强烈的疼痛。他很清楚，无论一个人有多么强大的意志力，在面临身体及其痛苦的折磨时，没有几个人能抗住。

脚刚抬起，正准备踩下，那伤兵突然抬起头，而后狠狠撞向地上的一把陷在沙里大刀。

“等等！”

他抬脚去踹，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那伤兵的脑袋已经撞上了大刀的刀刃，影将他踹飞出去，却见他的脑袋和刀已经合在一处。

“这……”

影的心瞬间凉了半截，“罢了，各为其主而已。这家伙也算一个勇士吧。” 他用脚撩起一些黄沙撒在他身上，算是对他表达的最大的尊重了。

这次……真的是操蛋啊！

影的内心五味杂陈，此行放弃秦淮乡那里的任务，不远千里追逐蛇女而来。本来他的目的是杀了蛇女，现在非但放弃了杀她的想法，还把自己折腾成了一个废人。

“哎。”

他叹息一声，又缓缓走到骆驼那里，靠在骆驼带来的阴凉处休息。昏迷的蛇女就躺在他的脚下，马儿蹲在蛇女身边，很贴心地为她遮阳。影突然觉得这一刻很温馨，心里闪过一个“一辈子都能这样该有多好”的想法。但是这个念头一闪即逝，蛇女给他带来的温存，还不能抵消影这么多年的执念和信仰。

等蛇女醒来，然后他就离开，去秦淮乡找白城安。他想着，抬头看了看毒辣的太阳。白天有多热就意味着晚上会有多冷，“天黑之前还得离开这儿，找一个可以取暖的地方。”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站了起来。给蛇女遮阳的马儿也随之站了起来，似乎是看穿了影的想法，走到他跟前趴了下来。

影再用牙齿把蛇女咬上马，说真的，一连三次这样做，影有些吃不消了。他身体其他地方都经过特殊训练，但训练还没有全面到牙齿。能把蛇女咬上马，影靠的全是脖子和身体的力量，这导致他的牙齿有些松软，甚至有脱落的征兆——这让影想起来，他曾经见过一个牙齿几乎掉光了的老大爷，身边跟着一个一直对着他笑的老奶奶，然后他静静地盯着蛇女，充满了美好的遐想……

影的运气不错，他按照来时的路直接原路返回，在马儿的帮助下，得以在日落之前，黄昏时刻又回到了那个空无一人的村庄。蛇女也在这时候醒了过来，她开口的第一句话问的是，“那些大蛮人的食物和水你有没有带够啊？”

“额……”

影愣了愣，回答说：“没有带，我的双手又不能用，能把你带过来已经足够艰难了。”

“呀！这可不行啊，没有食物和水我们这一趟不是白跑了？” 蛇女努力地坐在马上，拽着马鞍想回头，“还是回去把食物和水带过来一些吧，我都快渴死饿死了！”说完蛇女顿了顿，她感觉自己好像并不是很渴很饿，只是有些累了，“完蛋，我都饿到失去感觉了。”

“那就再撑一天，先回房子里休息吧！”

影没有告诉蛇女他给喂饭的事情，若是蛇女问起来他怎么喂饭的，影没有那个脸皮去回答，“现在天都快黑了，温度也正在变低。我怕我们回去还没拿到食物，就被冻死在路上。”

“也是哈，那就再撑一天吧，反正食物和水就在那里，又不会自己长腿跑了。” 蛇女想了想，“诶，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诶？不对啊！你还打算杀我吗？”

“你觉得我若还想杀你，你能活到现在吗？”

“也是哈！”

这家伙若打算杀自己，早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就动手了。况且他骑马带自己走了这么久，必定是有意救她活下来。想到这儿蛇女算是把心放在肚子里了，“哼！算我没有白白救你的命吧，你还算有点良心，没有恩将仇报。”

“我不杀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影还没说什么要求呢，蛇女就怒气冲冲地说道：“我若是不答应呢？”

“那我还会杀了你！”

“就凭你？现在的你就是个废人，你觉得你能打过我吗？” 反正已经到村子里面了，蛇女干脆从马上跳了下来，拿剑指着还在马上的影，“给你个机会，叫你说说要求是什么！当然，不论你的要求是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哪怕我很轻松就能做到！”

影深深吸了一口气。

“算我求你了……”

他盯着蛇女，哪怕是影自己都不记得，他何时这么真挚又深情过，“算我求你，就先在大漠待着吧，等什么时候我完成了使命，再亲自来接你，回中原好吗？”

这是个承诺，对于影来说，是一个很漫长，但此生都不会遗忘或者背弃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