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庆喜估计被气的睡不着了，醒着装睡是更难熬的事情。白城安搞完拍拍屁股就离开了诊室，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办……该怎么说呢？这事儿想想就叫人头大，说好办吧，的确，杀二十个太监对他来说太轻松了。说难办吧，也是真的——他哪里去找二十个太监，浑然不觉地将他们杀掉啊！

除了秦淮河岸，他不知道其他哪个地方能一下子提供二十个太监兵。但是在秦淮河那儿一下子杀二十个太监，还不被其他太监发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要么他只能上街，去杀那些在秦淮乡巡逻的太监兵——这也很难办，秦淮乡太监兵的巡逻也是比较密集的，他可以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快速连杀二十个人，但怎么搬运这些尸体呢？

一趟他不可能把尸体全都搬到医馆，走第二趟的时候，太监兵怕是早就发现他们有人不见了。所以他至少得找两个靠得住的好手，现下想想，唐天明算一个，那另一个人呢？

只能去找一趟程黄了……虽然那家伙刚对唐天明说过，除非邢云义病得快死，他就不会再管这边的事情。但白城安很喜欢挑战自己，叫人接受抗拒不已的事情最为练人。

过去的时候，程黄正在诊治他新诊室里面的最后一个病人。他在医人的时候格外认真，看上去毫无杂心，一丝不苟。那个病人看上去是个比较富贵的中年男子，也是，这年头有钱诊病的哪里会有穷人？

很快程黄就给他开了药，送走最后一个病人，程黄伸个懒腰打算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白城安走了过去，程黄立马皱起了眉头，“你走吧白少侠，跟你们走这一趟已经耽搁了好多事情。现在邢云义已经安全地带回来了，其他事情你不要再找我了，一会儿我还要把院子里的草药收起来，腾不出空的。”

还没等白城安说话，程黄就已经把他拒绝了。这个看着很老土的少年，脸皮并不像给人的感觉那般薄，憨厚，不懂的拒绝。相反他拒绝的很诚恳，好像不留余地，但并不会让人感到急躁和厌烦。

白城安挑了挑眉毛，也不着急，过去坐在程黄的诊位上，把手臂摊在桌子上，“给我把把脉吧！看看我身体有没有什么毛病。”

“把脉？现在身体还疼的厉害吗？”

“厉害是厉害，不过已经习惯了。”白城安稍微动了动身子，身体每个地方都瞬间传来了钻心般的疼痛，“你这药好强的副作用，都能媲美暗谍司二流折磨人的手段了。你真的没有什么药能克制缓解一下吗？我还得忍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程黄没有说话，而是先把了一下白城安的脉。把完他皱起了眉头，一脸疑惑地看着白城安，“不是跟你们说了，副作用持续期间不要动用武功，本来再有两三天就能消失的疼痛，现在一搞，没有七天怕是结束不了了。”

一边说，程黄继续给白城安把着脉，他的三根手指一点一点的，这次把了好长的时间，“白少侠，你的脉象好奇怪啊！体内好像养了一股吃人的力量，它在缓慢地吞食着你的生命和精力，如若一直放着不管，至少会吃掉你十年的生命。”

“噢？”白城安颇为惊讶，“你连这都能把得出来？”

那股力量便是隐藏在白城安体内，鬼三刀的力量。程黄说的没错，这股子力量会吃人，白城安练习这功夫之前就晓得这一点了。多年前他一直尝试不停地突破自己的体能极限，就是为了体内能有更多的力量给它喂食。十年的寿命对白城安来说算不了什么，毕竟这个鬼三刀不止一次地救过白城安的命。

被程黄把脉把出这一点，白城安也丝毫不惊慌。毕竟和数百太监兵厮杀的那一晚，程黄已经亲眼见过白城安使用鬼三刀。这么出名的招式，程黄应该认得。可这几天过去，他却一次没有问过白城安，是不感兴趣、根本没把这种功夫放在眼里，还是他的心思根本没放在讲故事上面？

很少见的一个人。

也是很厉害的一个人，且先不说已经练到极致的金钟罩和千斤坠的功夫，单论医术已经无比高明了，“自然是能把得出来。脉搏连接的是人体内每一个内脏，每一条筋络，人体处处又都是相连的。身体的大多毛病都能把得出来，更何况，你体内的那股力量实在是大的夸张。”

“无妨，我是知晓这一点的，不必去管。”

白城安收起手臂，双肘顶在桌子上，拖着腮帮子，一脸倦懒地盯着程黄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体内的这股力量是怎么产生的？”

程黄已经猜到了，他对鬼三刀这门并不是很感兴趣，“你放心吧，我只管医我的人，治我的病，其他江湖上的事情，我并没有多么在乎，也不会深探深究。”

白城安就想听这句话，但伴随着的，是程黄所表达的不涉及江湖事的态度，对比白城安还想再努力一下，“所以再叫你帮忙做什么事，你定然不会答应吗？哪怕这事只需晚上去做，不耽误你收草药。哪怕要你去做利国利民的大事情，你也不肯出手相帮吗？”

“是的。”

程黄嘿嘿一笑，做出起身的动作，“我只是一个郎中，心中只想着治病救人，也仅此而已。我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从不曾想过名扬天下，或者行侠仗义拯救苍生。我只想安安稳稳地晾晒我的草药，治疗来找我求医的病人。”

说罢程黄也站起了身子，往院子里走去，准备去收拾晾晒了一天的草药。

白城安终于放弃，程黄不比其他人，兴许少年天才的他，诉求真的和大多人不一样吧。暂时白城安无从对他进行深刻的了解，只能作罢。兴许这些从他只学金钟罩千斤坠这些防御的武功就能看出来吧。

“哎，这人可真难搞。”白城安抱怨着，却如何都对程黄讨厌不起来。毕竟没有程黄，他们很难将邢云义安全地带到秦淮乡。再说白城安此行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程黄已经向白城安暗示，他不会将鬼三刀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听。

从诊室里走出来，白城安眯缝着眼站在毒辣的太阳下面，重新思索可以寻找的帮手。

会武功的，信得过的，除了迟迟没有回来的影，他还能再指望谁呢？影为什么还不回来啊……一想起来他就呆不住了，在齐晨阳进了孙庆喜屋子时，便启程又去了龙昌镖局一趟。

除了镖局西面小树林，枝叶又繁茂一些，绿了一些之外，这里便没有别的变化了。

依旧是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除了他再不见其他人，太监兵的动静也传不到这里。白城安等了许久，叹着气准备放弃这次等待时，眼前突然闪过一片黑影。

他激动地抬头看去——“影！”

刹那白城安也激动地上树，一把将影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要死了要死了，你快松开我。”影痛苦地低声道:“胳膊有伤，疼得厉害。”

白城安又抱了一会儿，才舍得将手松开，“回来就好，不过伤了两条手臂，不打紧的。”

“不打紧？感情受伤的不是你啊！”

“谁说我没有受伤？我伤得可比你厉害的多，浑身都是疼的，钻心的那种啊！”说着白城安跳下了树，抬头冲影招手，“你快下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很快就能把你的手臂给医好。”

影的脸色不大好看，嘴巴一张一合地酝酿良久，终究还是没把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