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傻掉了林笑何？”

她这情绪变化的，让阿坤着实担忧，忍不住去摸了摸林笑何的脑袋，“也不烫啊，凉凉的，那你怎么说起了胡话？还是我说的不够明白？这事情已经关乎到大人官位的威胁了，你还向着白城安的话，就不怕大人知道了责罚于你？”

林笑何一连摆了好几下的手，“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哈！”

她的脑袋瓜是真的好用，这下林笑何自己都佩服起自己来了，“就是因为白城安的存在威胁到大人了，才更得留着他啊！你想，放眼全天下谁才能威胁到大人，肯定是皇帝吧？现在假使白城安是皇帝派来的人，那么他的死活不是最要紧的，知道他在做什么才是最要紧的！”

林笑何吞了口唾液，继续激动地说了下去，“他死了，或者他被捉了，皇帝还会派新的人来，你们能保证每一个都能抓到吗？所以还不如放了白城安，让我在他身边当他的探子！这样他做什么咱们都能知道，等于皇帝想做什么大人也可以知道啊！”

此话说完，林笑何满怀期待地眨巴着眼睛，等待阿坤的回答。

阿坤则非常纠结，整张脸几乎都皱成了一团。

他不知道怎么去回绝林笑何，因为林笑何说的很有道理，安排一个探子在白城安身边是最合适的做法——当然这首先让阿坤阿池忽略对白城安的仇恨——随便换个其他的机灵的信得过的人，阿坤兴许就同意了。

但偏偏这个人是林笑何，她唯一的长处只有机灵，可她不会武功，现在看来怕是对白城安还有着深厚的感情。而感情往往误事啊！他如何想，都不放心让林笑何跑到白城安身边当这个探子。

“还是算了吧林笑何……”

阿坤挠了挠头，思考拒绝林笑何的理由。

林笑何猜到了阿坤的顾虑，趁热打铁道：“哎呀凭什么就算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白城安，就不会为咱们暗谍司做事？你想多了！且先不说除了我你们也找不到其他人了，我诶，青楼名妓诶——”

林笑何指着自己，有些骄傲地说道：“还正巧被白城安选到！这是多么得天独厚的优势！再说我的目的只是想保住白城安的命，其他的我又不管。大人想要的信息和镖局活口，我从白城安身上给你们挖出来就是，大家各取所需，岂不是美哉？”

“可……”

阿坤还是不想答应，他太纠结了。于情于理他这次都得答应林笑何，可、心中好像有一股无法舒缓的气让他不甘就这样放了白城安，“林丫头你就退一步吧，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你忘了白城安，我就是跑遍全天下也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男人，怎样？”

林笑何如撒娇般跺了跺脚，“阿坤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呀！我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这已经不是我喜欢他不喜欢他的问题，现在讨论的是大人的利益如何才能最大化，选择很显然，就是我去他身边当探子嘛！”

林笑何想了想，“我看这样吧，你们犹犹豫豫的拿不定主意，我也不为难你们了。这件事我直接写信告诉大人，同不同意叫大人说了算，这你们总无法拒绝我了吧？”

“也好，此事该如何，就叫大人定夺吧！” 阿坤长长地松了口气，一瞬间轻松了不少。

“林丫头啊，大人在你的小的时候最关爱你，可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大人对你的心思如何，谁都不敢肯定。”

稳妥起见，阿坤要让林笑何也答应一个条件，“以防任务失败，大人把所有的过失都归咎到你的头上，我需要你答应我，三天之内从白城安那里弄到有用的信息回来，我才会写信告知大人这件事，否则一切免谈。”

没错，阿坤准备自己写信告诉大人。

这样就算最后，任务失败了，阿坤也可以替林笑何分担一些过错。这些用在林笑何身上的苦心他现在还不明白，只欢快地跳起来，答应了阿坤提出的条件。

“那我就先走了啊，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阿坤，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是你看——” 林笑何指着昏倒在地上的长歌姑娘，“我长歌姐姐还在这里，万一她醒来就不好了。我看我还是先把她送回去吧，等三天后我带着从白城安那里弄来的有用信息来找你的时候，我们再好好地聊它个一天一夜吧！”

“好。”

阿坤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好嘞！”

林笑何抱起长歌，吃力地走出几步后，阿坤就追了上去，“你一个人把她抱回去还不得累死，我这里有事要忙不便送你，就派两个手下送你回去吧！”

阿坤正要招呼人，就被林笑何给制止了，“不用！长歌姐姐半路醒来看见太监兵在送她，我怎么跟她解释？再说我都是要做探子的人了，被别人看见和太监兵有所接触，多不好啊！”

“那我就给你备一辆马车，让我的手下伪装成车夫送你。”

这次林笑何没有拒绝，她走出院子之前回头望了一眼，太监兵已经重新点燃了火把，火光清楚地照见了地上水坑里的多具尸体。

方才那场雨下得很大，尸体上的血迹大多被冲刷干净了。从雨水里抬出来的时候，他们看上去更像是睡得死沉的人，像她手中的长歌姐姐一样。

她也看见了太监兵从房间里找出来的三具尸体，这三具尸体她都认得。其中一具是月沉的哥哥，那个胖郎中死的时候林笑何就在一旁……剩下两具尸体是孙庆喜的母亲和妻子，看到这一幕，林笑何真的很想去制止他们，为什么他们叫死人也不得安宁？

想想还是算了，或许暗谍司从来都是这么可恶，只有她尚未被污染吧。

最后她远远地忘了阿池一眼，看见脸被面罩遮得严严实实，只漏出一双眼睛的阿池一直在盯着她，目光淡淡的，无悲也无喜，看不出什么感情。

好像阿池一直都是这么盯着自己的，四目相对的时候阿池也没有移开视线的意思。他一直盯着林笑何，直到林笑何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才像终于找回了神智一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她不该来的。今晚她不来，暴雨下起来的时候，白城安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在我们的刀剑之下。”

“是啊……”

阿坤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好像没有跟林笑何说一句话。”

“呵呵，本来她就不待见我，如今我的脸又成了这个样子，你要我和她说什么？”

阿池甩了甩手，这个话题他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阿坤明白，所以他也没有多问，开始安排一部分太监兵收拾尸体，一部分太监兵象征性地出去寻找一下逃跑的人，剩下的则留在医馆蹲守，他就不信那些逃跑的人一个也不回来！

阿池静静地看着忙碌的阿坤，突然一巴掌打在自己被砍掉的半张脸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

为什么他能忍住一句话也不与林笑何讲，却忍不住去悲欢林笑何的悲欢呢？

为了林笑何，他甚至决定暂时放下对白城安的仇恨——当然，只是放下，仇恨并没我因此消失。他依旧相对白城安扒皮拆骨，让他忍受无穷尽的痛苦却不叫他死……可林笑何出现了啊！

也唯有林笑何，能叫他压制住内心如此澎湃的残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