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唐天明去找了程黄一趟，问他再拿一些可以让力量短时间成倍增加的药。他预感到此行特别危险而艰难，关键时刻，他和白城安虽然无法吃药，却可以让邢云义跟孙庆喜吃一些。不求他们能帮忙，只要他们能自保，他和白城安就能轻松不少。

程黄去给他拿药，路上很随意地问：“要几人份的？”

“两人份的吧。”邢云义和孙庆喜，他们一人一份。

“你们要走了吗？”

“对。”

他们的对话就是这么简单，程黄没有留他们，也没有问他们要去哪儿。总之程黄就是对他们的事情毫无兴趣，一门心思只有救人和晒药。认识了这么久，唐天明对这个七味仙城的人还是很不了解，他找不到可以形容程黄的词语，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再遇到一个和他想像的人。

犹豫了很久，唐天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我们是在一年的武林大会上认识的，很奇怪，你若不想要名气为什么要参加武林大会？既然参加了，为什么只防守，却不想着赢？”

“你说那次呀，哎呀，只是有长辈一定要让我参加，我不好拒绝呀！”程黄憨憨地笑了出来，叫人觉得这个老实人很好欺负，没有任何威胁。

唐天明顿了顿，措辞一番才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对我已经很了解了吧？可我甚至还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对。”

唐天明知道，此行兴许比寻邢云义那趟还更加凶险，有可能会回不来。所以现在趁着机会，他想搞清多年来的疑惑，“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有的是女人，有的人是家庭，大多是名和利。我感觉你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你说这个呀，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

程黄挠了挠头，很努力地想了好大一会儿，才回复他道：“每个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不一样，你们想的是自己想要什么，我却在想我不想要什么。所以我尽可能地抛弃很多东西，让自己过得更为简单而纯粹，你能明白吗？”

唐天明摇了摇头。

“简而言之，就是我想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活这一遭。我不去争名逐利，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几乎没有什么意义，他不能让我的医术变得更加高超，而我能买得起我想要的所有草药。”

一边说，程黄把增强功力的药递给了唐天明，“还有女人，家庭，这些我从不曾刻意强求，顺势而为多自在呀！最没有意义的是，有的人为天下苍生而努力，奔波。殊不知他们什么也救不了，天下总会轮回，不必刻意，顺势而为即可。”

程黄再明白不过了，他行医这么久，太了解天下人都是什么样子。病好治，人心和恶习却是永远无法下药去除的。

唐天明最终还是带着一个想不清楚的答案离开，到了秦淮河边，这里只有寥寥几个看守的太监兵，很轻松就可以将他们杀掉。

离开之前，唐天明最后一个赶来的手下报信，秦淮乡的百姓毫无招架之力，三千人已经死了一千人，投降一千人，剩下一千人没有再对抗太监兵，而是像一群恶狗一样，汪汪汪的在秦淮乡乱咬乱吠。

他们冲到富甲豪绅的府邸烧杀抢劫，夺走每一件珠宝，j杀了数不清的女人。临走之前他们留下一把火，像一群疯子一样冲向下一个地方。

他们变得比穷凶极恶的山匪还残忍，比太监兵还更加的没有人性。突然的力量让他们变成一群肮脏的东西，杀红了眼便也顾不得对方是富甲豪绅还是平民百姓了，见到人便杀，见到女人便冲过去凌辱。哪怕他们欺辱的是其中某个百姓的老婆，他也不管不顾地放任他们行凶。

一路上留下的只有惨不忍睹的尸体，烂的不成样子，特别是女人，后面跟来的太监兵甚至无法确定这些狰狞的烂肉是人尸，向来无恶不作的他们也对这种残忍的行径心声愤怒。

阿坤下令，“杀光他们！”

最后一千百姓在面对太监兵的围剿时，竟全部放弃反抗跪地求饶了起来。太监兵对他们进行屠杀的时候他们也不反抗，明知道自己必死也不反抗，还在那里哭着抱怨苍天无眼，抱怨这个残忍的世道，他们祈求有个英雄能下来解救他们，然后一边迎接死亡而无动于衷。

杀了一些人，恢复冷静的阿坤停止了这场杀戮，余下得以活命的百姓磕头致谢，然后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那些死去人的尸体，一边考量自己抢来的东西能换多少银子。

白城安默然地看着一切结束，虚脱般转身，“民间，朝廷，江湖，天下从来都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三个地方。”

他喃喃地说，目光穷极冰冷，没有一丝丝的感情和温度。

“你应该下令，杀光他们。”小蕊走到阿坤跟前，一脸悲愤地说。

她甚至不忍去看地上那些女人残缺的尸体，更不敢想象她们在生前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这些真的是那群怂包软蛋，见到我们就下跪等死的那些人渣做的吗？他们简直比大蛮国的畜生还不如，你真应该杀光他们，一个也不留！”

阿池没有说话，他从中感觉到了痛快。

阿六也没有说话，他也默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聪明人往往能透过一些事情的表面看到本质，他从满地的尸体上看见了经不起考验的人性。若是可以毫无顾忌地发泄心中的兽欲，阿六知道，人的残忍远远比这更甚。

“没用的，把他们杀光又如何，只会让秦淮乡变成一个死城。不如让他们帮着处理一下这满城的尸体吧，这些人……顶多不再给他们机会就是，没有机会，他们连狗都不如。”

阿坤也看得很明白，打仗胜的时候，他的兵对待大蛮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打仗败的时候，一个城都会血流成河。

所以阿坤很明白，“只要赢，只要不给他们机会，他们就什么也不是。”

那么问题就来了，阿六将其率先提了出来，“江湖人被聚集起来，冲破秦淮乡是我们一直以来都知道的，白城安将他们集结了起来，可他们为什么没有像林笑何说的那样杀向我们，而是冲破了秦淮乡，难道他们是想逃走？”

还有一点，这一点更为重要，阿六紧接着问道：“还有这些百姓，无比懦弱，若是无人引导他们，他们定不敢造反，那一手策划了百姓动乱的人可还是白城安？”

“兴许吧，还不能肯定，只能等林笑何的消息了。”

阿坤暂时想不通这一切，“林笑何的信息若是错误，可以解释江湖人的目的从来都是出去。可策划动乱的人若是白城安，他图什么？他很想看见这满地残骸的一幕吗？”

“我猜，白城安是想利用百姓的力量对付我们，可惜他实在高估了他们。冲出秦淮乡大概是他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林笑何再来就很难带到有用的信息了，我想，白城安和邢云义应该已经离开了秦淮乡。”阿六颇为自信地说道。

尽管他猜错了一些细节，不可否认的是，他有着一个接近白城安的脑子。

白城安和邢云义此时已经离开了秦淮乡，只是林笑何还不知道。她不知道秦淮乡发生的一切，邢云义和孙庆喜离开程黄院子的时候她没有看见。

她就懒懒地趴在桌上，忍受着无聊时光带给她的痛苦的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