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样真的很不好，老师。”雅卢抱怨道。

“职业预言家要敢于下判断。”索布雷沉稳地回答。

巫师塔大概倾斜了十五度，如果此时走到塔外，应该会有一种身在比萨的错觉。

索布雷以手撑着塔壁，右臂上露出土黄色的魔法光芒，在巫师塔之内，就算索布雷没法触及更高位的魔法，但超速地催发一级的泥石术为泥土塑形，挽救崩塌的建筑还是做得到的。

“老师？”伊芙从楼下赶来，“敌人在哪？需要我普通地回应一下吗？”

索布雷哼了一声：“不用怕，这种附魔弹他们一天打不了几发……”

看到雅卢惊恐的目光，索布雷改了口气：“伊芙，你带着雅卢去一趟也好，现在是白天，桑纳的骷髅架子不一定能行。“

“那你呢，老师？”

巫师塔的倾斜已经止住，索布雷松开了撑着墙的手。

“我得去找找博隆了，这座城市终究还是马格德堡人的，我们巫师只是过客而已。”牛头人摇了摇头，差点在倾斜的天花板上擦出几道刻痕，他提起地上的乔治，准备离开。

在离开前，索布雷最后对雅卢说道：“虽然话这么说，但我和博隆签过契约，只要我还在这座城市一天，我就不会容许这座塔倒掉，不能放任掠夺者侵入城墙。”

“唯独这一点，雅卢，这是我必须实现的，既是预言，也是诺言，为此不惜一切。”

诚然，博隆并没按照一个高阶巫师的价格付给索布雷薪水，但一个大市的驻城巫师，本身就能凭借这个身份招揽到许多的生意，以供索布雷一边谋生一边推进他的命运积累，从这方面来看，索布雷和博隆属于相互成全。

“我明白了，老师。”雅卢点头，随即跟着伊芙，与索布雷背道而驰。

——

事已至此，就不能不好好说说马格德堡。

这座城市在德语里意为【伟大的城堡】，于公元919年加固，作为易北河上的重要要塞。

当然，这些说的都是易北河东岸的部分，隔开百米的河道，是一座十三世纪才兴起的商业城市，她有着开放性的外延，和两万四千名的居民，四倍于她一河之隔的姊妹城。

神圣罗马帝国的创始人，奥托一世陛下，就葬在西城滨河的大教堂里，从这座教堂下能看到巫师塔倾斜的塔尖，雅卢正从这座供奉圣莫里斯的教堂边经过。

比起戒备森严的东城，西城的城墙十分低矮，在城墙外更是散步着大量的民居，在遭受围攻的时候，这些城外的居民显然都会提前逃散，剩下一大片的空房，将成为攻方接近城墙的绝佳掩体，以及守军的噩梦。

本该如此，如果没有亡灵巫师介入的话。

当每一间窗户后面都可能射出淬毒的箭矢或者危险的投枪，而士兵们闯入民居，只能砸碎一两具简陋的骨头架子时，佣兵们前进的步伐突然就陷入了泥潭。

好在还是白天，阳光下亡灵的威力实在有限，除非那个背后的亡灵巫师敢于把整座城化作亡灵绝域，用庞大的死气抵消太阳的光辉。

要真是这样，求财而来的佣兵们只能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马格德堡的市民都是要钱不要命的好汉。

雅卢正是在佣兵们发起进攻后的一小时来到西城的，凭借着巫师塔学徒的身份，以及桑纳精心控制的几个伪装成生者的士兵，雅卢轻松地越过防线，在靠近城墙的一间民居地窖里找到了桑纳。

为了精确地控制前线的骷髅，亡灵巫师不得不自履险地，看到雅卢和伊芙的时候他不禁松了一口气：“两位阁下，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我们是来普通地烧几个敌人的。”伊芙简明地说道。

桑纳摇了摇头：“这恐怕不简单，阁下，他们现在精神紧绷。”

“你的骷髅损失如何？”雅卢察觉到一点，就是亡灵部队的阻击似乎不像之前计划的那么顺利。

“比预料的多一倍。”桑纳叹了口气：“我的生涯都是在亡灵之地度过的，没想到您的国家里，就连佣兵也会带上这么多的生命巫师。”

雅卢想了想，这似乎是很正常的，内战进行了十年，来吃战争这碗饭的佣兵虽然是刀口舔血，但他们在就业的时候，谁会不倾向于一个生命巫师更多，对员工的生命保障更强的团队呢？

如今还能组织起来攻城的佣兵团，其中应该不会缺乏生命巫师的数量。

生命巫师虽然难以对抗同级别的亡灵巫师，但本来充作军医的他们，也可以胜任从建筑中辨明亡灵生物的任务。毕竟他们最厌恶的就是亡灵。

“那么，桑纳，你在匈牙利也担任过随军巫师，你觉得马格德堡的防御怎么样？”

雅卢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毕竟，以战争的尺度来看，桑纳一个人能制造的亡灵数量有限，主力始终还是马格德堡的军队。

桑纳撇了撇嘴：“他们只是数字，阁下。一堆上了战场就会用阵亡和逃兵来概括的数字而已。当然，要是守城的话，凭借他们的精良装备，也许能坚持几天。”

雅卢愣了一会，确认亡灵巫师没有开玩笑，这才咂着嘴说道：“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制造杀伤，拖延时间，减少这些佣兵直面守军的机会？”

桑纳点头：“我正为此努力，阁下。”

“还不够。”

桑纳迷惑地瞪大眼睛，挠了挠因为多日伴随尸体，而显得油腻杂乱的头发：“我在哪里还做的不够吗？阁下？”

雅卢笑着说道：“只是觉得你还能做的更好一点，为什么不把这些地窖用地道连起来呢？为什么不在明面的骷髅身下埋藏尸爆术的尸体呢？除开不能动的骷髅，也可以准备几只能动的，更好地将敌人引入陷阱嘛。”

桑纳仔细想了想，不由得流下几滴冷汗：“我竟然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实在是辜负你们的信任！”

雅卢望向伊芙：“时间就交给我们。师姐，让我们去给那些专心排查亡灵的佣兵一个惊喜。”

他又转向桑纳：“给我们两个骷髅引路，等我们回来的时候，让这里的每一块砖瓦都学会说德语吧，马格德堡的亡灵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