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的房屋遮住了几百米外的城墙，佣兵中的炮灰不情愿地挪动着脚步，跟着生命巫师穿门过户。

马格德堡的财富已经近在眼前，五支佣兵团里没有人想倒在黎明的前夕，但战争总是要死人的。

比起凶名远扬，用敌人的血染出一个【红衣主教】雅号的提利伯爵，眼前的这些骷髅架子简直显得和蔼可亲多了。

也许法国人还会惊叹于亡灵术的污秽，意大利人会鄙夷亡灵的肮脏，但在神圣罗马帝国的土地上，看惯了生死的佣兵们，对亡灵并没有格外的偏见。

兰多克把斧头狠狠地挥下，斩断骷髅的颈椎，两只空洞眼眶里的微弱磷火立即消散了。

如果有得选，兰多克宁愿一直和这种简单的骷髅作战，对于擅用重武器的战士来说，打亡灵和打活人的步骤没什么差别，还不会溅上一身的血肉。

太阳快走到中天的位置，虽然这是消灭亡灵的绝佳时机，但阳光现在是更大的敌人。佣兵们纷纷坐下，在清理干净的房子里喘着气，掏出水囊灌了起来。

天气热的吊诡，这堆建筑像是挡住了易北河上的清风一样，让佣兵们如临蒸炉。兰多克不由得羡慕起伟大兵团的同僚们，他们领下了沿着易北河推进的任务，怕是正在沿岸的树荫下戏水而憩吧。

越是觉得昏沉，越不能就此睡过去，兰多克想了想，推了下身前的战友：“喂，尼斯，再说说你翘屁股的妹……”

战友却软绵绵地擦着墙倒下，摔在地上，满身的汗液在墙上留下大片的濡痕。

“不，不对劲！”兰多克喊道，“巫师！巫师呢！”

“别吵，我也在找。”兰多克霍地回头，看见一个冒着黑烟的精灵少女，朝他伸出一只放着热浪的素手。

“普通地是一个，适合放火的好天气。”伊芙轻松地放倒了快要脱水的佣兵。

在雅卢的建议下，她没有直接放火，只是悄然地引动【元素集结】，将这条街的温度慢慢升高——在冬天的夜晚做到这一点不太容易，可夏天的正午的火元素实在是太活跃了——然后正在午休的佣兵们就一个两个地倒下，至多在他们兵器落地时砸出一点响声。

在墙边的角落里，蹲在空水缸中，这队佣兵里的生命巫师拼命地咬着自己的胳膊，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生命巫师的生命力当然要比凡人强上一些，感知也更加敏感，在高温肆虐的同时，他就已经觉察出了不对。

然后他并没有通知一个队友，而是匆忙地默读了两个生命礼赞，躲了起来，任由那个精灵形状的恶魔收割佣兵的生命。

巫师当然要优先保证自己的生存，要是保护不了自己，还怎么去救治别人？在战争岁月里成长的生命巫师，对此不会有一丝的犹豫。

快走吧，快走吧。巫师祈祷着，临近的街区还有很多目标，不值得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如果是来收割灵魂的恶魔，就请去追寻更有价值的猎物吧！

那个精灵身上满是炼狱的硫磺气，舞动着狂乱的荆棘，还有致命的高温，生命力旺盛得可怕！不是恶魔又是什么？

可脚步忽然近了，更近了，巫师紧张的快要心脏停跳。

“雅卢。”恶魔突然说话，吓得巫师差点跳起来，但他立即意识道，她是在和别人对话。

“来了来了。这家伙不禁晒，我得贴着阴影才绕过来。”

另一个年轻的男声响起。巫师重新蹲下，进入隐蔽。

“我找不到剩下的巫师，魔鬼藤告诉我这里还有人，但我普通地就是找不到啊。”女恶魔抱怨道。

“通常都是怎么做的？”新来的男声温和地说道，如果说前个女精灵是残忍暴虐的恶魔，这个新来的就像是深渊里奸诈而狡猾的魔鬼。

因为他随即说道：“不行就把这里全都烧了？反正战争的合法损耗嘛。”

“真的可以吗？”巫师听见女恶魔雀跃地问着，绝望地打了个寒噤。

生命巫师的生命力在怎么强，他掌握的初级生命礼赞也不可能让他熬过焚身的烈焰，死亡的绞索一直都搭在他脖子上，正在慢慢收紧。

“抱歉，我开玩笑的，这些人都不能烧。”

年轻人的话一下子让生命巫师如沐春风，简直像是沁润在最高阶的青绿礼赞里一样温柔，但随即他又意识道，魔鬼就是魔鬼！

因为年轻人又说道：“这些人的尸体都是材料嘛，桑纳今天可损失了不少骷髅，他还特别提过，希望得到一个巫师，不是吗？让我陪你找找吧。”

生命巫师的牙齿打起站来，不畏惧亡灵是一回事，但要是有人说不害怕落在亡灵巫师的手里……那绝对是骗人的，一想到自己的灵魂会被抽出来饱经折磨，骨头会被制成骷髅，血肉说不定会被亡灵兽活生生地吞吃，生命巫师就有种冲出去和祂们决一死战的冲动。

不，不能，他们未必找得到自己，巫师强行地说服自己，他们要是找得到，就不会在这里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果然，他听到年轻人悠悠地说：“事先声明，师姐，我也不会找人。”

但这口气还没喘下去，头顶的缸盖却被猛地掀开。

人类少年抱着一个羊的头骨，骨头里绽放着青色的火光。

雅卢温和地笑道：“还好，桑纳给我的这个小家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