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诸葛亮说道：“蒋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蒋敬咳了几声，说道：“在下身染重疾朝不保夕，拖带病之躯来隆中，一是爱棋如命见猎心喜，今生有幸能破解天下第一棋局也不枉人世间活这一遭。但主要还是为皇叔而来。”

诸葛亮听的仔细，蒋敬接着说道：“皇叔素有鸿鹄之志，欲救苍生于水火。闻卧龙先生大名，知先生乃当世大贤，故而数次亲顾荒僻。卧龙先生曾有言在先，若皇叔能解断龙棋局便随皇叔出世济民。蒋敬斗胆请卧龙先生念皇叔一片赤诚，万万不要食言。”

诸葛亮听罢轻叹一声，说道：“天意如此！蒋敬先生放心，孔明岂会失信于人。”诸葛亮说完紧走几步，在刘备面前一躬到地，说道：“孔明不过一村夫，久居隆中荒野之地，靠耕读聊以自遣。蒙皇叔抬爱，三顾茅庐至诚相邀，孔明受宠若惊。如皇叔既不相嫌，孔明愿效犬马之劳，终生不悔。”

刘备大喜过望，一时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诸葛亮亦是欢喜，让童子唤来黄月英，欲布置酒席和众人畅饮。此时已月上三竿，刘备等人颇感疲累又记挂蒋敬身体，推辞不饮。诸葛亮无奈只好作罢，令童子领众人去后园客房安歇。

诸葛亮的草庐虽然简陋，却也干净宽敞，刘备操劳一日倒睡得香甜。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早刘备闻鸡鸣之声翻身下榻，披衣推门而出。只见园内空地上铺着一方白布，白布下盖着一物，宋江、吴用、安道全在旁泪眼婆娑抽噎不止。刘备暗暗叫道不好，急至三人跟前问道：“出了何事？”

未等三人作答，刘备“啊”的一声惨呼，大声说道：“莫不是蒋敬兄弟……”

安道全点头说道：“昨夜我陪蒋敬兄弟在房内歇息，午夜时分蒋敬兄弟呕血数升，气绝而亡。”

刘备失声痛哭，宋江三人好言相劝，直到诸葛亮同孟公威等人前来，刘备方止住伤悲。诸葛亮知晓噩耗伤心不已，其虽和蒋敬不过一面之缘，可二人皆是爱棋成痴之人，又得蒋敬破解棋局了结心愿，早把蒋敬视做知己。诸葛亮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望皇叔多多保重。不知皇叔有何安排？”

刘备轻拭眼角，说道：“我想将蒋敬兄弟的遗体运回新野，好生安葬。”

安道全在旁说道：“皇叔，蒋敬兄弟临终前曾有遗言，这卧龙冈山清水秀，只求葬在冈上林中，青山为伴，绿水为友，别无他愿。”

刘备说道：“蒋敬兄弟为我破解棋局，殚精竭虑以致身故，刘备怎能轻慢，还是回新野厚葬为上。”

宋江哭道：“逝者为尊，皇叔还是依从了蒋敬兄弟吧。”

刘备更加难过，复再哀哭。众人又是一番劝慰，刘备思量许久说道：“既然如此，便要有劳诸葛先生。”

诸葛亮说道：“皇叔讲哪里话，本是份内之事义不容辞，我这就去办。”

诸葛亮说完也不耽搁，亲自去为蒋敬买来上好棺椁，又在冈中一风水绝佳之处选定墓址。众人一番忙碌把蒋敬安葬。刘备、宋江泣不成声，催人肝肠。诸葛亮也将断龙棋

局的棋谱焚于墓前，以祭奠蒋敬的忠魂。

待一切妥当又费三四日之功，第五日一早，众人吃过早饭，诸葛亮随刘备前赴新野。临行时诸葛亮嘱咐妻子黄月英道：“吾受刘皇叔三顾之恩，不容不出。汝可躬耕于此，等我功成之日即当归隐。”

黄月英知书达礼深明大义，说道：“家中一切有我，夫君无需惦念，只随刘皇叔建功立业，不负所学。”言毕，二人撒泪而别。

一行人离了卧龙冈，孟公威、石广元、崔州平也与诸葛亮道别。刘备知三人亦有大才，邀其共往新野。孟公威说道：“今皇叔有卧龙相辅，霸业必成。我等愚性闲散，无意功名。”说罢飘然而去。刘备唏嘘不已。

诸葛亮自到新野，刘备拜其军师之职，军政大权俱交其手。二人食则同桌，寝则同榻，议谈天下之事终日不倦。唯关羽、张飞不悦，常对刘备言说：“孔明年幼，有甚才学？一不能上阵杀敌，二不能攻城夺地，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酸腐书生。兄长待其太过，又未见他真实绩效。”

刘备听言每每说道：“曹操若无郭嘉、程昱出谋划策怎有今日之声势。萧何、张良、陈平皆是书生，却为高祖创下大汉的基业。二弟、三弟切勿轻慢孔明先生。”关、张闷闷不乐，悻悻而去。

一日刘备与众人在堂上闲谈，门吏禀报刘表差人请刘备赴荆州商议要事。关羽说道：“蔡瑁屡次加害兄长，前日被翼德割了左耳以示惩戒。想那蔡瑁乃是刘表内弟，刘表岂能不怨兄长？兄长还是不去为好。”

刘备说道：“蔡瑁虽居心叵测，但景升性格宽厚，况且又在落难之时收留我等。今日相邀怎可不往？”

诸葛亮听刘备说完起身说道：“近日探马传来消息，江东孙权攻占夏口，杀死守将黄祖。此番刘表定是请主公商议报仇之策。孔明和主公同去，相机而行。”

刘备闻言，令关羽、张飞、赵云等人把守新野以防曹操，陈到率五百白毦兵与己同往。宋江放心不下，也愿共赴荆州，刘备甚慰。次日一早，宋江领邹渊、邹润、刘唐、李逵四人在新野城外相候。不多时刘备率大队人马出得城来，众人打马扬鞭赶奔荆州。

路上安稳，不一日到得荆州，刘备让陈到屯兵城外，急欲去见刘表。诸葛亮拦下刘备说道：“主公莫急，若刘表令主公征讨江夏，万万不可应允。”

刘备问道：“这是为何？”

诸葛亮说道：“孔明曾在隆中与主公讲过，主公要成霸业须以荆州为根本，外连孙权，西占蜀地。此时和孙权兵戎相见，日后便少了强援。”

刘备思索片刻，说道：“还是军师想的周到，但刘表非要出兵，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微微一笑，说道：“主公只推说恐曹操兴兵来犯，若刘表不应，主公可推举大公子刘琦领兵去战江夏。”

刘备一一记在心中，入城来见刘表。刘表病卧于榻上，知刘备前来忙起身相迎，说道：“吾知贤弟被蔡瑁加害之事，本想斩蔡瑁给贤弟出气，但得文武死谏，姑且饶他一命。现蔡瑁已交出兵权，在家闭门思过。贤弟幸勿怪罪。”

刘备说道：“备焉有怨心。兄长的身体可康复了？”

刘表摇头叹息道：“唉，我年老体衰，命不久矣。还望贤弟多多相助。”

刘备说道：“兄长放心，备定当竭力协助兄长。”

刘表看着刘备说道：“为兄确有事相求。江夏失守，黄祖遇害。我想请贤弟挂帅出征重夺江夏，一雪前耻。”

刘备听刘表之言心中暗暗称赞诸葛亮料事如神，说道：“黄祖残暴不仁，故而招此祸事。备理当出兵为兄长分忧，可曹操虎视荆襄久矣，如北来相犯，又当如何？”

刘表沉思良久，说道：“贤弟有何良策？”

刘备说道：“可让大公子刘琦领兵征讨。”

刘表一愣，说道：“刘琦从未统兵，焉有此能？”

刘备说道：“兄长勿忧。孙权攻占江夏不过是为杀黄祖，报仇雪恨。今黄祖已死，大公子领兵到时，其定会撤回江东。再者大公子将来还要管治荆襄，此时正好加以历练。”

刘备说完，刘表眉头稍展，说道：“贤弟言之有理，就依你之言。”说罢传令，命大公子刘琦统精兵五万，兵发江夏。

刘备又与刘表一番寒暄后拱手告辞回至馆驿，向诸葛亮、宋江细言此事。忽然下人来报，大公子刘琦差人送来请柬，邀刘备晚间去公子府赴宴。刘备一惊，说道：“刘表方命刘琦征讨江夏，其便来相请，是何用意？”

诸葛亮说道：“刘琦应是怪罪主公举荐之事。”

刘备闻言，默然不语。诸葛亮轻摇羽扇，说道：“主公可知刘琦？”

刘备答道：“我与刘琦素无往来，只是偶尔见过几次，并不熟识。”

诸葛亮说道：“刘琦之母陈氏本是刘表正妻。刘琦幼时因面貌酷似刘表而深得刘表宠爱。后陈氏亡故，蔡氏一族当权，视刘琦为眼中钉肉中刺，早欲除之而后快。刘琦为人谦和恭顺颇识礼数，谁知其母死后其竟性格大变，整日沉迷酒色，好赌成瘾。”

刘备听的仔细，诸葛亮接着说道：“刘表病重，日后蔡氏必会立刘琮为荆州之主。皇叔若想立足荆襄，须得大公子刘琦相助。”

刘备说道：“适才军师说此次刘琦相请是为恼我举荐，芥蒂已生，我如何使其相助？”

诸葛亮哈哈大笑，说道：“这正是大好时机。”

刘备不解，诸葛亮在其耳边轻言数句。刘备听罢大喜过望，说道：“军师之言我自会讲于刘琦。晚间之会军师可否同往？”

诸葛亮摆手说道：“我叔父诸葛玄和刘表是至交好友，我岳丈又与刘表是连袂之亲，所以两家相识，我不便前去。有宋先生相陪，主公尽管放心。”

宋江在旁闻听说道：“刘琦虽有怨气但不至加害皇叔，宋江和皇叔同去赴宴，定保皇叔万无一失。”

刘备大喜，拉住二人之手笑道：“刘备有二位先生，幸甚！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