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心按下心中杀老张三百遍的冲动，程知勿将他拽到了一边去，并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这老头可别丢了性命还要连累自己。
好在老黑对那几句话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眼神也没多给老张一个。
“给我看看。”他一点也不客气地朝着程知勿伸出了手。
程知勿掏出钥匙，朝老黑走了过去。在走近了之后，他才发觉这个男人的身材是多么颀长，自己身高一米七八，在四川算是排在前列的，但在老黑面前却足足矮了两个头的高度，对方起码得有两米三！这是一个完全称得上是巨人的身高了。
那串钥匙落入老黑的手中后，像是精巧的玩具一般被翻来覆去地把玩着。
看了一会儿之后，他把钥匙还给了程知勿。
程知勿正把手从老张腕上移开，再次抽取了他体内积蓄热量。接过还回来的钥匙后，他希冀地问道：“有看出什么来么？”
老黑没有正面回答程知勿的问题，他看着不远处如绝壁一般竖起的深海，说：“那家伙跟我说你想搞清楚身边一个小孩儿的来历，但光凭这串钥匙，是不够的。”
说着，他的目光移到了程知勿的身上。
那是无比沉稳厚重的目光，以至于程知勿几乎感觉自己身上压了一座山。老黑的实力竟如此可怕……程知勿心中暗叹，不愧是在妖理会成立初期便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实力放在暗室会议那些大佬中恐怕也是有头有脸的。
“您认识这钥匙。”聊了两句，程知勿也有些摸到老黑说话的风格了，开始试着遵循对方的方式来聊天。
这方式的基本规则就是不要用疑问句。
“从我手里出去的东西，我当然认识，就算它被磨成了粉，也充满了我的烙印。这串钥匙来自半个世纪之前，一群妖怪找上我，希望我能为他们锻造一批物品，你手里的钥匙便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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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世纪之前？程知勿往前推了推，那大概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事儿，妖理会成立的年份应该是在21世纪之处，不过他们在那之前或许早已准备了很久，时间上倒也说得过去。
“但是它被妖理会弄丢了十年有余。”
“因为他们很少用得上这些钥匙，它们是用来开启与关闭一些封印的，当时那群妖怪希望我将钥匙与封印绑定在一起，使其成为那些封印唯一的开关。我猜想，那些封印大抵是用来关押什么人的，而据我对那些家伙的了解，他们如果想要用封印来关押某人的话，单位最少会是十年起步，这串钥匙自然很少派上用场。”
关押……封印……钥匙……
程知勿的脑海中灵光一闪，虽然老黑对妖理会不了解，也不知道这钥匙是用来做什么的，可程知勿却凭借自己的认知猜到了答案。
监狱！
这个答案让程知勿嘬了嘬牙花子，他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蒋明光曾经被关押在那里的第四层——总共有七层，但因一场意外，使得他从那里逃了出来，并再也没有被妖理会找到过。距离最近的一次，便是程知勿和周百燧在收留伤势严重的蒋明光的人家中找到了蒋明光留下的字条。而在那之后，蒋明光便如龙入海，似鸟归林。
在这样推想的基础上反观自己捡到程祈的时间，程知勿顿时发现，正好与监狱出问题的时间段完全吻合……虽然无法精确到具体的时分秒，但能有如此巧合已经足够了。
当时程知勿一点也没往这方面联想，他压根没料到这么一个有些奇怪的人类小孩会与妖理会的监狱有什么联系。
可现在，事实和证据都摆在了他面前，除非他否定老黑的判断，否则一切都已板上钉钉：
程祈，来自监狱。
程知勿的心里如同一团乱麻，他试图理出一条完整的思绪来，但做不到……不过很快，他蓦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监狱中的人可不只是有囚犯这一种，还有狱警！程祈会不会是狱警的一员？所以他才会有那样的一串钥匙。
这是程知勿能想到最契合现状的可能了，不管如何，程祈的身份和监狱有关是没跑的。
看着他的表情在短短几秒内如同川剧变脸一般变化了数次，老张感觉有些好玩，但本能疯狂地警告他这会儿不能作死，不然真的会被程知勿弄死。
过了大约两分钟，程知勿终于从沉默中回过神来，他看了看老张，对方自觉把手伸了过来。
“沸腾之渊很久没有外来者了，走吧，去我那里坐坐。”老黑对两人说。
“我倒是没问题，但你看他这……”程知勿有些犯难，让他时刻盯着老张也不现实，而且老张的状态其实不算好，程知勿延缓了他的脱水，可不是代表他不脱水了。
老黑这才终于正眼打量了一下这个跟在程知勿身边有些猥琐的老头，两秒后，他走上前去，在老张胸口印下一掌。
“好了。”
程知勿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老张胸口多了个泛着白光的掌印，这要是换成黑光就多少有点中毒已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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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老黑转身就走，没点解释的意思，程知勿嘀咕着果然怪脾气，随即又问老张：“感觉怎么样？”
老张在身上摸了半晌后，憋出一句话来：“感觉……想拉屎。”
“憋回去。”程知勿脸色黢黑。
虽然老张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但想拉屎也侧面说明他现在感觉好多了，看来那个掌印让他暂时获得了在这里自由活动的能力，不用程知勿再多操心。
于是两人小跑着追上了前面如巨人一般的身影，朝着火山群深处走去。
老黑的腿很长，步子也迈得很大，他远远地走在两人前面，只时不时慢下来等一等他们，程知勿和老张则坠在后面一些距离的地方快步走着。
“你到底来这地方想干什么？”程知勿突然对老张问。
老张有些苦恼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我也不知道咧，只是觉得梦里的地方不来看看太可惜了。”
程知勿白了他一眼，早料到这奇怪的老头没什么正事。
不过，老张又突然接着说道：“其实，我感觉，感觉……我还没有到达梦里指引我去的地方，这里……”他环视了一圈，犹豫着，“这里已经很接近了，但我能确定，不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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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里？程知勿眉头一挑，这处空间气泡里只有看不见边际的大海和位于大海中央的火山群，老张到底是要去哪里？
想着想着，程知勿的目光移动到了脚下灼热的火山岩地面。
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的想法：这老头不会是要去这个世界更深处的地方吧？
小恐龙曾对程知勿说过，沸腾之渊的海底从未被探明过，这里仿佛根本就不存在尽头，但脚下的火山群却切实证明着它们来自某种基础的地质结构，也就意味着这里是有海底的，只是那地方实在太过遥远。
把自己的猜想与老张一说，老张顿时一拍大腿，称赞程知勿说到了点上，当即就开始盘算着要怎么再往下潜一潜。
“打住打住，我可告诉你，这地方的海底就连我都不知道在多深的地方，你抵达那里唯一的办法就是死了之后沉下去。”
被程知勿这么一打击，老张也意识到了问题，他是贱，不是傻，张了张嘴后便悻悻打消了那危险的念头。
跟着前面巨人的脚步，几人很快便从一座又一座活跃的火山间穿过，老黑很熟悉这里，甚至有好几次三人刚好擦着喷发的火山走过，再早一点或晚一点都要受到波及，可老黑就是能把握住那微妙的时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