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程知勿还是放弃了从渡一切苦厄娘娘这里直接寻找突破口的打算，他怕到时候突破口没找到，自己先没了。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娘娘也没催促程知勿，她看得出来这个目盲的年轻人心里很纠结。

“能在此处重逢，也是一种缘分，有什么我能帮到施主的么？”娘娘开口问到。

程知勿注意到，自己在这六百年前遇到的娘娘好像并没有真如得道的佛陀菩萨那般，人格虚化，感情淡漠，甚至恰恰相反，娘娘似乎还不少的人情味，和自己认识的朋友没有太大的区别。想到这里，程知勿感到有些唏嘘，六百年后的渡一切苦厄娘娘好像终于断掉了所有感情，成为了那符号化、信仰化的代名词之一。

莫名的，他有些悲哀，如果变强的代价是人格与情感，那还有必要么？

对于娘娘的询问，程知勿想了想，回答道：“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自身的实力被封锁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借娘娘的部分力量用一用。”

“可以，但借不了你太多。”

声音落下时，程知勿感觉自己身上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膜，他试着活动了一下，但没什么变化。

“这是在精神空间，你跳起来也感觉不出变化的。”娘娘轻轻笑了一声，“贸然给予你过于强大的力量会导致你身体的崩溃，所以我只增强了你的体魄，现在你应该能轻易拉开十五石以上的大弓，刀枪不入有些难，不过只要不是太麻烦的伤，恢复起来还是很快的。”

那一阵笑声落在程知勿的耳朵里，让他呆了好几秒，不知怎么的，他感觉鼻子有些酸。虽然这是与娘娘的第一次见面，不，甚至还称不上见面，只能说是对话，但程知勿早感觉与渡一切苦厄娘娘有了精神上的交流，尤其是被从沉睡中唤醒的那一次。他当然知道这种亲切是不切实际的幻觉，但一想到将来娘娘会步入无可挽回的涅槃，他就感到难过。

好在对她来说，涅槃并不代表着结束，而只是另一个开始。

“谢谢娘娘。”程知勿对着看不见的虚空揖了一礼，“很高兴能在这里与娘娘重逢，请娘娘……多加保重，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在我的过去，在你的未来。

渡一切苦厄娘娘好像从程知勿的话里明白了什么，不过她默契地没有去深思，这是程知勿冒险指给她的一条线。

“我也很高兴与施主见面……如此措辞真是奇怪又新颖。”

程知勿点点头，他没有别的什么事了，便请求娘娘送他回去。

临走时，程知勿欲言又止。

身子一震，耳畔的诵经声缓缓由细微变得正常，程知勿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那座破旧的寺庙中，他还跪在那张蒲团上，斜前方的老和尚全身心专注在诵经上，仍旧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程知勿再次朝着前方拜了拜，默默站起身来离开了主殿，全程都没有惊扰到那名老和尚。

在被燕王府的人扔到这里的时候，程知勿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这荒郊野外竟然会遇到一处供奉渡一切苦厄娘娘的寺庙，更没想到这里住着一位沉心念经的和尚。

对那名为密如的老和尚来说，或许世间一切都不曾打扰过他，就像程知勿来了又走一般，万物来来去去，他只念好自己的经。

第二天一早，程知勿便离开了这座寺庙，娘娘给予他的力量虽然简单，但也确实实在，程知勿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素质提高了不少，要不是看不见，他甚至能一路跑回几十里外的顺天府去。

顺天府早上城门开得很早，程知勿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涌进城中，找了半天，终于在南市找到了辛浩说的那姓刘的屠户。程知勿不知道自己找错没有，但他在南市转了一圈也没发现第二个姓刘的屠户，便试着与那人打了招呼，按照嘱咐，报上了辛浩的名字。

刘屠户一听，脸上依旧挂着乐呵呵的笑，好像正常做生意一样。他招呼帮忙的伙计过来看着生意，自己则带着程知勿上了旁边的一间酒楼。

把程知勿带到二楼包间坐下后，刘屠户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时只给程知勿递了一句话：“辛浩一会儿就到。”

说完，他便走了。

程知勿看着视野中那离去的蓝色轮廓，心里不住琢磨着，这群妖怪真是从古至今便把暗中苟发育的技能点到极致了。

约莫两刻钟后，门口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公子在么？我是辛浩。”

程知勿应声之后，辛浩便拉开门走了进来，他上下打量了程知勿一番，啧啧道：“听说公子昨日被丢出去了，回来得挺快啊。”

程知勿知道他在打趣，也不生气，自己本来也就是打算想办法从王府脱身的。

“在寺庙里借宿了一晚上，回来就来找你了。”

辛浩在程知勿对面坐了下来，语气沉沉地对他说：“公子，我劝你句实在话，我看得出来你不是耐得下心的人，但这段时间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再到处乱跑了，外面随时可能乱起来。”

“唔，我知道的。”程知勿含糊不清地答应着，他当然明白辛浩在说燕王准备造反的事情，这种事普通人不知道，但身为妖怪的他们还是有些手段的。

见程知勿明白，辛浩也不多说，他把脖子一伸，眼皮上抬，满脸八卦地问道：“听说昨日三爷被你气得够呛，你们到底说什么了？”

“我随口胡诌了个说得过去但又有些荒诞的建议，谁知……”说着话的程知勿突然一顿，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等会儿，你说三爷？燕王的三子朱高燧？昨天我见的不是朱棣？”

“哎哟我的小祖宗哎，这是在顺天府，你嘴巴上有个把门的行不行。”辛浩急得想去捂程知勿的嘴，直呼藩王的姓名是可以被投进牢狱的。

程知勿才没管辛浩，他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难怪昨天觉得那个燕王不太稳重，眼界也有些狭隘，原来那根本不是朱棣。但为什么他们要把朱高燧推出来见自己呢？这没有道理，哪怕在燕王府眼里自己是朝廷派来监视他们的人，也绝不至于这样糊弄自己。除非……真正的朱棣不方便出面，而自己又恰巧是个瞎子，所以才试着这样来糊弄。

真正的朱棣不方便出面？

“朱……燕王最近在干什么？”程知勿沉声问道，他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对于这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问题，辛浩却慎之又慎，他左右看了看，生怕这里的对话被其他人偷听了去。在确定安全之后，他才凑到程知勿耳边对他小声说道：“他疯了……”

听到这三个字，程知勿一把推开了辛浩，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果然如此，自己昨天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个疯子，就是燕王朱棣！那个疯子，那个把半块烧饼扔到自己身上的疯子，他在装疯，装给朝廷的人看，装给整个顺天府的人看，以至于几乎他的家眷也都相信了这一点。

若非如此，建文皇帝早就把这位手握重兵的藩王叔叔处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