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们做的。”老者还是打算先把程知勿稳住，生怕惹急了之后对方破坏房间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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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知勿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对两人说：“进来说话吧，无意叨扰，贸然闯入的事儿我先给两位道歉。”他没想到这父子俩回来得这么快，直接被抓了个现行，这要是对方报官的话，又是不小的麻烦。所以程知勿想着私了。

老者思索片刻，推了推儿子的后腰，示意先进去再说。

那年轻人有些不满，但不敢违逆自己父亲的决定，便走到了房间里，他一直死死盯着程知勿，好像随时要冲上去一样。在确定程知勿没有别的动作之后，他才打量起了地上的木制模型来，目光从一个个部件上扫过后，他发现整套模型都还是完好无损的，只有几个部件被挪动了位置，这是小问题。直到现在，他才送了一口气。

老者一步迈进房间里，转身关上门，插上插销，把围观的零星房客都给堵在了外面。

“展儿，坐下。”

年轻人正围着程知勿缓缓踱步，听到父亲的吩咐，便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老者也不跟程知勿说话，他一边把地上位置错乱了的模型部件一一摆回原位，一边等待程知勿主动表明自己的来意。

“错了。”

程知勿的声音从老者身后传来，他握着模型部件的手停在了半空。

“程公子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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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的模型错了，轨道错了，大小也错了。”程知勿淡淡地说到，他虽然看不见，但在之前摸索过了一圈之后他的脑海里已经有了整个模型的三维图像。那老者走到那里，弯了一下腰，程知勿都看得见，也自然知道对方在坐什么。

“你在胡说什么！狂妄之徒！”年轻人眉毛一竖，拍着床板就站了起来，眼睛里好像能冒出火焰。

老者也欲言又止，他看向程知勿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这毕竟是自己和儿子费了无数心血才计算、制作出来的东西，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出言指正？这叫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即便是他脾气再好，面对程知勿说的话，也忍不住想要嘲讽一番。所以这一次他没有阻止自己的儿子，任由两名年轻人争论一番也好，看看程公子到底有什么高见，反正两人看上去年龄相差无几，说出去也不会落人口实。

程知勿也不恼，他知道自己是在那两人心里先留下了糟糕的印象，对方才先入为主看自己不顺眼。

“二位，我尊敬你们的坚韧和理想，这是寻常人做不到的事情，我很震惊。”程知勿朝老者微微拱手行了一礼，“我这里有一句话想要说与你们听，请二位仔细听，虽然你们可能会不太理解，也不认同，但是无论如何，请记下来吧。”

程知勿的话语和态度让那父子两人的表情稍微舒缓了一些，自己费劲心血得到的成果能被认同，谁会不欣慰呢？

年轻人哼了一声，看着略略顺眼了一些的程知勿，说：“公子说吧。”

程知勿深吸了一口气，把刚刚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星空浩瀚无垠，哪怕是无比庞大的星辰也只是其中渺小的一粒沙尘，沙尘之间是几乎不会碰撞到一起的。”

这句话听上去有些莫名其妙，父子俩都拧着眉头，有些摸不准程知勿到底是在故弄玄虚还是真的在传递什么信息。年轻人的眼神几次瞥向程知勿，嘴张了又张，最终还是没贸然叱骂，看向了自己学识渊博的老父亲。

老者起初觉得这是句废话，但程知勿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在做了好一会儿心理斗争后终于正视起了那句话。而随着思考的深入，老者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化了起来，他隐约把握到程知勿想要传达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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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程知勿，也在说完那句话之后感觉自身的存在被某种看不见的线条紧紧勒了起来，好在他透露的东西不多，也用了足够隐晦的方式去表达，使得因果之线仅仅只是警告了他一下，没有造成实质的伤害。

不过即便是这样，程知勿也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是冒险这样做的。

这父子俩的所作所为确实震惊到了他，让他无比想要为这两名以凡人之躯想要窥见星河灿烂的先行者做一些什么，哪怕冒险也要做。

好在因果之线的敏感程度并没有太高，也算是让程知勿摸到了破坏历史规律的大概极限。

那句话的意思很隐晦但也很简单：星辰之间是有相互作用的力量的。正是这种互相之间的力量让它们被束缚在一个范围内，而不至于毫无规律地到处乱飘。

在将这种相互作用力考虑进模型中后，程知勿相信这父子俩能够做出更精准的太阳系模型来，当然，错漏肯定依然不少，但那就是后人的任务了。

是的，地上正是太阳系的行星模型，多了一些不该存在的星星，甚至把月亮也当做了行星，轨道也跟真实轨迹一点不沾边。

老者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看向程知勿的眼神也变得如同在看怪物。

他不知道程知勿说的是真是假，这需要大量的计算和实验，但是脚下的这个模型有问题他是知道的，他已经苦于无法找出问题所在苦恼很长时间了，这次出门也是要去拜访一位有些造诣的观星师，那位曾在钦天监工作过很长时间，老者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启发。

而眼前这位年纪和自己儿子相差无几的程公子，竟然一语道破了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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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难以置信，一面觉得自己一把年纪活到了狗身上，一面心痒难耐地想要拿起纸笔重新计算一番。但程知勿还在眼前，他不能表现得那么热切。老者的喉头上下滚了滚，给儿子递了个眼色，先不要乱来，然后又看向程知勿，“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程知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靠着模型中央那颗比西瓜还大的“太阳”，笑了笑，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程知勿，普通人罢了。”

普通人？老者无奈地笑了一声，这要是普通人，那自己算什么？

“老夫姓关，单名一个尘字，那是犬子，关展。”关尘郑重其事地介绍了一遍自己和儿子，他现在相信程知勿真的没有恶意了，不仅如此，他明白自己能在这里遇到程知勿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

果然姓关么……程知勿沉沉一笑，果然是一脉相承的特征。

“二位不是普通人吧？”他问。

关尘噎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确实。”

跟程知勿比起来，自己两人还真不是普通人，不过是得往下比的那种。

“那符纸……”

关尘老脸一僵，赶紧把那符纸的事儿解释了一遍，希望程知勿不要计较。

“没事儿，我当天就扔给一个疯子了。”程知勿摆摆手示意无所谓，他更关心的是关氏父子来这里做什么，于是问了出来。

“我们……”关尘顿了顿，好像有些为难，但思索几秒后还是说了下去，“来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是我和展儿计算出这个房间所处的位置是最佳的观星地点，方便制作模型，所以才厚着脸皮占了房间；第二……则是为了一颗星星而来。”

这个答案一点也没有超出程知勿的预料。

“我知道那颗星星。”程知勿点点头，“你们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在冲着这颗星星聚集到顺天府来？”

“这个……”

关氏父子对视了一眼，说出了一句让程知勿意想不到的话：“那颗星星，就是我们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