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呢？”跟余小小聊得差不多了，程知勿便开始找起店里的另一个人来。

程祈指了指楼顶。

程知勿了然，顺着楼梯往天台去了，余小小和程祈也跟在他身后。“老张是？”余小小问，她回来还没多久，之前只是给程祈通了信，所以程祈才会一大早就催促程知勿赶紧回家，实际上余小小重新踏进“入洞房”也就一个小时不到，她没见到老张也正常。

“我在外面捡的个老头，非要给我种地。”程知勿简单介绍到。

“你又乱捡东西。”余小小的话意有所指。

三人前后顺着楼梯爬上天台，今天的天气非常凉爽，这在盛夏实在罕见，薄薄的云层飘在空中，暖和且并不炽热的阳光洒下，催得那园圃中的菜苗贪婪吸收着光和养分。老张正蹲在几颗辣椒前，仔细掐着多余的花，以防争抢营养。

“老张。”程知勿喊了一声。

老张头转过身来，刚想应声，就看见了跟在程知勿身后英姿飒爽的余小小，他愣了愣，脸上立刻挤出来了笑容。这笑容让程知勿警惕了起来，他对老张多少有一些认知，看到对方这个笑容就感到不妙，刚想提前开口，却被老张抢了先：“这位美丽的小姐就是程老弟的女朋友吧，真是般配，郎才女貌啊哈哈哈……哈哈……不是，你们怎么都板着脸？”

余小小侧身站着，瞥了老张一眼，又瞥了程知勿的一眼，满脸嫌弃地说：“我就跟你说别老从外面往家捡东西。”

程知勿在老张开口的时候就一巴掌摁在了额头上，迟迟没脸正眼看人。

“这他妈是我妹妹。”

老张的下巴张开了半天，在程知勿和余小小之间看了又看，嘶了一声，明白自己刚才是说错话了，不过他脸皮比在场其他三人加起来都厚，这点小事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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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俩的辈分到底怎么算的？”余小小听见了老张刚才的那声“程老弟”，光看外表的话，老张当程知勿的爷爷是绝对够的。

“我是他大爷。”程知勿一指老张，面无表情。

“他是我老弟。”老张说。

余小小：“……”

算了吧，我实在不想掺和你这破事，还是雇佣兵简单，一枪下去问题和问题本身都能一并解决了。

程知勿把几个人拉到了一起，准备和他们说正事，正巧余小小回来了，自己要离开的话也会安心不少，尤其是省得老张在店里搞出麻烦事来。

本来还想贩剑的老张，在看到程知勿的表情后品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也是把到喉咙口的话都咽了回去。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程知勿深吸一口气，以这句话作为自己的开头，“先不要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复杂程度到了连我都还没捋清的地步，总而言之，有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家伙在找我，被她找到的话我可能会死，也可能会面对比死还可怕的下场。所以我不得不暂时离开这里，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或游荡一段时间，直到……我也不知道会直到什么时候。”

程知勿有些愧疚，余小小刚回来自己就要离开，而且还要把“入洞房”交到她的手里。

当姐姐的，没办法。

“余小小，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这里就交给你了，照顾好你程祈弟弟，看好老张头，他种地的范围就只有那片，敢往外蛄蛹就把他扔出去。”

老张苦着脸，无话可说。

余小小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程知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我会拜托几位可靠的朋友暗中关注这里，虽然无法与她抗衡，但想必她也不至于费不小的代价来找你们麻烦。”程知勿接着说，他提到的可靠的朋友还没有定下来，但他脑中已经有了几个名字：唐江月，李祖师，或者公输班，甚至可以求到咕噜咕噜那里去。

几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知道这是程知勿别无选择的做法，再怎么不愿意也只是徒劳地给程知勿添麻烦。

程知勿的手摸上了毛茸茸的脑袋，“程祈……”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能控制自己，不要来找我，好吗？很危险。”

程祈也不说话，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一万个不情愿。

“这不是游戏，乖。”程知勿再次拍了拍他，然后便看向了旁边那颗猥琐的脑袋，“老张，你要留在这里还是离开，我都不管，这里有多危险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如果要留下的话，虽然我不在，但店里的规矩你依然要遵守，明白吗？不然的话就把你拖出去喂狗。”

老张疯狂点头，他没什么大志向，有个地方安静生活就行。

程知勿的话在老张听来没有任何问题，但熟悉程知勿的余小小却皱起了眉头，最后那句不像是程知勿说得出来的，她看着程知勿，问：“你还好吗？”

程知勿愣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余小小什么意思，略一回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之后，啊了一声，解释道：“之前跟周百燧打了一架，你俩应该见过的，那个衣架子精，被他的力量影响了心智，现在有些不稳定，过段时间自己就好了……这是啥？”

说到一半，程知勿就看见旁边伸过来一个绿色的物体，仔细一看，原来是老张递过来一根黄瓜。

“干嘛？这还没熟吧，你要用留着自己用。”

“太小了。”老张嫌弃地撇撇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在程知勿耳朵里听起来是什么模样，他把黄瓜递到程知勿的手里，“把这个吃了，能缓解心智分裂的症状。”

程知勿接过那根黄瓜上下打量了半天，疑惑道：“这不就是普通的黄瓜吗？”

“不不不，这是我种的黄瓜，它就该有这样的功效。”老张叉着腰，脸上满是得意。

程知勿接过黄瓜来上下翻看了一会儿，确认这只不过是一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黄瓜而已。他狐疑地看了一眼老张，把黄瓜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别说，味道和口感都还不错，算是程知勿吃过最好吃的了，就算没有什么别的功效，单说这个质量也很难得，毕竟老张的园圃条件实在有些寒酸。

吭哧吭哧几口下去，不大的黄瓜便全被程知勿吃下了肚。顿时，他便感觉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说不清的变化，心智就像是被冲刷了一遍，无比轻松。而周百燧带来的影响，自然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你……“程知勿很是惊讶，“怎么做到的？”

“无可奉告。”老张乐乐呵呵地回答到。

程知勿认真看了看老张，这个老头身上的秘密还有不少。也是，混在自己身边的哪儿有普通人？

“既然这样。”程知勿往后退了几步，目光从三人身上依次扫过，“再见了，各位。”

他的告别辞是如此简单。

程知勿回到一楼，在柜台后面简单收拾了一下，把一些自己用得着的东西都给带上了。

在踏出“入洞房“大门几步后，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块落满了灰的红漆招牌，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程知勿曾想过与它一同陈朽，可现在却做不到了。

他突然意识到前路或许是没有尽头的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