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二队后的程知勿再没遇到其他阻碍，当天下午他便回到了眉州市。

期间程祈又给他打了个电话，催他快点回去。但不管程知勿怎么问，程祈都不肯说原因，只让他今天一定要回去。程知勿有些无奈，但还是抓紧了时间，打了个车回眉州。一路上，程知勿都在思考接下来的安排，他自己倒是可以先找个地方躲躲，但是程祈呢？不能让那个小家伙跟着自己东躲西藏吧，哎……要是余小小还在就好了，那小丫头虽然脾气臭了点，但多少有点姐姐的风范，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们也能好好生活。

从车上下来时，程知勿看着眼前的眉州市，竟莫名有一种物是人非的错觉。他自嘲地笑了笑，虽然只离开了一天多一点，但自己可是在大明待了接近俩月。

眼前便是熟悉的古塘路，程知勿朝着“入洞房”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到店门口，他就听见了隐隐约约的谈话声，自从隔壁的早餐店关门之后，“入洞房”附近便没有其他店铺了，这说话声只能是从“入洞房”里传来的。

路过小院的时候，程知勿往里瞥了一眼，虽然只是离开了一天，但他还是感觉这里变得不太一样了。

是自己的错觉吗？

走到店门口时，那谈话声突然消失不见了。

程知勿推门进去，喊了一声：“程祈？老张？”没人回应，有点奇怪。程知勿嘟囔了一句，往楼上走去，刚刚还听见有人说话，莫不是自己幻听了？

老张这会儿应该是在楼顶打理他那片小小的园圃，程祈大概在看电视。

刚走到楼梯口，程知勿就听见身后有动静，他转过身去，却愣在了原地，这一愣足足持续了半分钟，最后，程知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脚下一滑，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

在柜台旁边，站着两个身影，矮小一些的那个是程祈，他的脸上绷着笑，小手背在身后不安分地动着；而旁边那个高且纤瘦一些的身影则完全出乎了程知勿的预料。

“余小小？”程知勿从楼梯上一个趔趄走下来，又惊又喜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儿，“你怎么回来了？”

站在程祈旁边的，正是长大后的余小小，她今天穿着一身酷酷的装扮，脸上罕见地挂着一丝笑意。小丫头的个头窜了很多，完全长成了一名青春靓丽的美少女，一头齐肩短发把整个人衬托得更加有活力。她和程知勿记忆中的小女孩不太一样了，但周身的气质却是丝毫未变。

那是与世界格格不入的频率，哪怕站在汹涌人潮中，她也是最显眼的那个存在。

程知勿也是如此。

“拜托，我回来看看你还不许啊，要不是程祈告诉我你回来了，我都不知道。”余小小抱怨着走到程知勿面前，眼皮一抬，目测了一下自己和程知勿之间的身高差距，发现自己竟然还是比程知勿矮了几厘米，顿时有些泄气。

程知勿乐呵了两声，“话变多了，可算不是十年前那个自闭的小丫头了。”

“别转移话题，回来快俩月了，为啥不告诉我？”余小小可一点不吃程知勿这套，一瞪眼，伸手就揪住了程知勿的衣领子，一副不解释清楚今天就别想好过的架势。

程祈在旁边乐得直龇牙，这要是别人这样扯程知勿的衣领，他早就扑上去了，但他小小姐当然可以了。

“啊，哈哈哈……那个，我楼上还有衣服没收，这天快下雨了，我先去把衣服收了再说。”程知勿把余小小的手一点点掰开，转身就想溜，但还没跑出去两步，就又被眼疾手快的余小小拽了回来。程知勿只能苦着个脸支支吾吾地说：“这不是忙嘛，你看我这天天的都在外面跑来跑去，不信你问程祈。”

“还把程祈扯进来是吧，我在这儿待的时间不算长，但我们之间应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吧？”余小小看着程知勿的眼睛，她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程哥，你当时留我住下，是因为我和你很像。你的心思，我多少也能琢磨到一些。”

程知勿没好气地看了一旁的程祈一眼，不知道这小子给余小小透了多少底。

余小小接着说：“你不喜欢自己的世界被打扰，就像你衣柜里那些款式大差不差的衣服一样，任何的不同都会让你感到不安。从我，到程祈，再到陈天宝，每一个人的加入都让你觉得自己的世界被入侵了，就像衣柜里被强行塞入了黄色或者绿色的衣服。我们的离开或许让你放松了不少，所以你的心里也在纠结……纠结是否要以牺牲自己这一块小世界为代价，换来几张吵吵嚷嚷的嘴。”

程知勿没说话，眼睛也不跟余小小对视。

“你自己一个人习惯了，便害怕热闹，但其实你不是害怕热闹，而是害怕热闹后的冷清。所以你干脆把自己关起来，不让任何的‘热闹’渗透进来。可是，你又很在意我们，于是你将决定的权力交到了我自己的手上，是吗？”

“是是是，你说什么是什么……”程知勿撇撇嘴，满脸不服，但还是不敢看余小小的眼睛。

他敷衍且不屑的态度并没有引得余小小生气，反而她脸上还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程知勿这个反应才是正常的，意味着她猜对了。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知道你脸皮薄。”

程知勿有些不忿地瞪了余小小一眼，“不是我说，你个小丫头少掺和我们大人的事！”

“我俩看上去一边儿大。”余小小白了他一眼，又摸了摸程祈的脑袋，“程祈也没怎么长，跟印象中比起来就高了不到二十厘米，奇怪。”

程知勿无话可说，确实，他在这个世界上缺席了整整十年，余小小今年大概也二十四五岁了，没比自己小多少。

“程祈……情况特殊。”程知勿模糊地解释了一句，又把话题转到了余小小身上，“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怎么话里话外一股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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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佣兵。”

“啥？”程知勿掏了掏耳朵。

“雇佣兵啦，干嘛这么惊讶。”余小小单手一叉腰，另一只手从背后一顺，就跟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把迷你手枪来，食指插在扳机护环中转起了枪花。

卧槽。程知勿一把把余小小手里的枪抢了过来。

“我这儿监控联网的，你悠着点！”

“哎呀，不是还有郝昭叔叔嘛。”

程知勿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余小小去做雇佣兵属实出乎了他的预料，但转念一想，以这小丫头小时候的性格，真要在职场上生活的话恐怕整个公司都得被她搅得跟战场一样，还真不如直接上战场呢。

“算了，自己小心，差不多了就回来，别在外面拼生拼死的。”程知勿不愿意说她太多。

余小小一摊手，“所以我这不是就回来了吗？我跟队伍说了，最近三年都不打算再接活儿。”

程知勿看了一眼放在柜台后面的大包小包行李箱，刚才他就在想这东西是谁的，原来余小小是准备回来休息一段时间。

“你回来就回来，找我干什么，不先去找你爸妈？”

“嗐，他们闲不住的主，上个月就夫妻双宿双飞去咯，可通知都没通知我，谁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

余小小十多年前被弄丢也不是没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