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百燧知道程知勿的实力莫名提升了很多很多，但他万万没想到程知勿竟然强大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说之前对火焰的操控只是基础，那火源之种的爆发便足以让所有周百燧们侧目，而当凤凰木的虚影一出现，周百燧们便如临大敌了起来，甚至其中有两名周百燧萌生了退意。

这东西虽然还不至于直接要了他们的命，但也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抵挡的力量了。

程知勿到底上哪儿修行了？！

这力量显然不合常理！

就在周百燧震惊的时候，一阵无形的风从天空吹来，凤凰木上那些炽白色的纤弱树叶被风裹挟着脱离了枝干，飘向四面八方。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的它们，却让周百燧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他是疯子，不是傻子，程知勿费了老大力气弄出来的东西不可能只是好看。

那些叶片漫天飘散，几乎占据了每一个角落，任凭周百燧怎么躲避也逃不开。

终于，第一片叶片与其中一个周百燧接触了。

在接触的那一刹那，周百燧感觉自己仿佛被抛掷到了烧得通红的锻炉中，哪怕是钢铁都会在这里熔化，不过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因为下一刻，他便如同锻炉中的金属一样融化成了一滩黏稠的液体，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凤凰之火，焚灭万物。

毁灭是一个结局，但形式却是多种多样的。

其他的周百燧见状，都纷纷又躲远了一些，虽然这样躲避没什么用，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况且，其实对他们来说被杀死其中任何一个成员都不会对整体有多大的影响，只要不被同时完全歼灭，周百燧就能再次分裂到这个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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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很快，周百燧们脸上的表情就再也轻松不起来了。

离死去成员最近的那个周百燧尝试召回对应的镜片碎片，可他失败了，属于那名成员的镜片碎片没有任何回应，而当周百燧们仔细注视向那镜片碎片时，却发现其上不知何时被附上了比毛线还要细的一丝乳白色火焰，那火焰仿佛拥有独立的神智，且超乎常理地在无法触碰的二维平面上蠕动着。正是这丝火焰切断了镜片碎片与其他周百燧的联系，让他们无法召回，而且它还正在不断蚕食着那块碎片，以那个速度看起来，要不了半分钟便能将之吞噬殆尽。

在注意到那一丝火焰的时候，所有的周百燧都从心底涌上来一阵战栗，他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好像是刻在血脉中的恐惧被唤醒了。

实际上，即便没有这种从血脉里蔓延出来的恐惧，周百燧们也不敢再跟程知勿打下去了。

因为那镜片就是他的本体，镜片的碎片被摧毁带来的影响甚至超过周百燧们被杀到只剩下一个人，任何一块碎片都是独一无二的，被摧毁后便无法复原。

周百燧怕了。

程知勿明白，自己猜对了。

“不打了不打了！我们放你走！”周百燧们用力摇着头。

程知勿的内心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饶了周百燧，饶了这个属于妖理会的一把诡异的刀。虽然他曾经无比憎恨过周百燧，但时至今日，程知勿明白了一切的幕后推手是谁，也明白周百燧只不过是效忠妖理会的一把刀而已，他只有“执行”这一个行动选项。

“看在杨研的面子上，我饶了你这一次，不要再来招惹我，没有下一次了。”程知勿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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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一抹，插在地面上的钢管上的火焰随之熄灭，整根钢管也化为了灰白色的粉末落在地上，它无法承受这种程度的焚烧，程知勿也只是暂时借用一下这个载体而已。在钢管化为粉末后，他身后的凤凰木虚影也缓缓澹化，连带着漫天飞舞的炽白色叶片消失在了空中。程知勿眼底，一抹凤凰木虚影一闪而逝，它已经被收了回去，并且短时间内无法被再次唤醒。

这是程知勿召唤它的代价，一定时间内的衰弱，再加上半个月都无法再次召唤凤凰木虚影。

这个代价其实已经很轻了，没有伤筋动骨，也没有永久性的创伤。

眼看严重威胁自己生命的凤凰木虚影被程知勿撤了回去，周百燧们也终于松了口气，所有的镜面碎片都朝着一个方向聚合过去，他们再次合为一体，程知勿熟悉的那个周百燧从镜面后走了出来。

“你很强。”周百燧心有余季地看着他，“怎么做到的？”

程知勿一耸肩，“不知道。”

周百燧无话可说，他认为程知勿在骗他，但实际上程知勿是真的不知道。过了两三秒，他叹了口气，没有解释原因，只说起了另一件事，“我可以把刚才对你施加的影响抹去，但需要你放开心神。”

这……

程知勿犹豫了一秒，还是否决了这个方案，“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但是如果你不受到其他刺激的话，那部分尚未成型的人格就会渐渐被你的主人格吞噬回去，这是心智自带的修复能力。”周百燧说。

那还行。程知勿点点头，他看了一眼二队总部的方向，这边的战斗已经平息，杨研不会过来了，但大概会有别的人来收拾残局，诸如把现场的超自然痕迹处理一下之类的。程知勿刚刚燃起来的火可是相当可怕的，周百燧倒是没造成多大的破坏，得亏这是在二队附近，属于剑鞘的覆盖范围，不然超界打击一个全功率输出落下来的话，方圆三百米内的地面都得被削去一截。

是的，这就是现在的超界打击全功率输出的力量，经过了二队专业测试后认证的数据。

收回目光，程知勿又看了一眼周百燧，他不愿意再跟对方多说，身形一晃，借助远处仍在燃烧的小团火焰离开了这里，留在原地的形体也化作一片飞灰。

那片飞灰似是无意地落在周百燧高瘦的身上，他看着程知勿离去的方向，再次叹了一口气，这个疯子难得正常的时候只存在于分裂出的副人格被绞杀后的几分钟内。

周百燧拿出手机，摁了下侧键，发现还能用，翻着白眼自嘲了一声。

他编辑了一条信息，并发送了出去，

“我失败了，他的实力超出预期，快要能与部长级的强者一较高下。请求下一步指示。”

很快，信息回了过来，语气平澹：“没有指示。”

没有指示。

周百燧的双手垂在了身侧，手机屏幕在他手中泛着冷色的光，他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不，那不算茫然，更多的应该是一种平静，就好像一台待机的电脑一样没有波动。夹杂着草木灰的刺鼻气味的风从他身侧吹过，瘦弱单薄的身躯在风中摇了又晃，好像随时都会被刮倒。

……

杨研招了招手，两名工作人员立刻跑了过来。

“去把那边收拾一下，不要留痕迹。”他望着那片被烧焦的荒地，看见了那个仍然站在那里的高瘦人影，“算了……先别去，等他走了再说。这样，你们去拉一圈更大的隔离带，以防有好事者来看热闹，我记得那边有个小工厂，他们肯定注意到动静了。”

两人点点头，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杨研深深吸了口气，程知勿猜得没错，他确实注意到那边的战况的，但并不是在野火燎原的时候才注意到的，而是从头看到了尾。

程知勿的实力不光是出乎了周百燧的预料，甚至也完全超出了杨研的预料。

在看到那棵凤凰木虚影时，杨研便知道即便是自己也不是程知勿的对手了。实际上，二队并不是一个擅长战斗的队伍，周百燧就是这里的最高战力，杨研跟他比都还要差一些。

不知不觉，十年前那个毛头小子，也能独当一面了。

“不要急，不要急……山水有相逢。”

杨研轻声呢喃着，也不知是在对远去的程知勿说，还是在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