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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盗

第三部第1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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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泾谓分明

进驻芷江后,河洛计划几乎毫无进展。中野宇川预定的实施步骤无的放矢,与现实相去甚远,芷江文人聚会时宣示的书画界远景无人理睬,建立东亚书画社和恢复博物馆之事亦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中野宇川开始反思,是否确如竹下大佐所言,自己处事过于软弱?中国人为何对共建大东亚共荣圈不感兴趣?

他对美枝子说:“哥以为问题仍是出在日本军人的野蛮暴行,无法赢得中国人的心。”

美枝子说:“也许是一个民族被外来民族入侵后的本能反应?”

“那倒未必。在中国历史上,汉族曾多次遭外族入侵。如满人入主中原,虽初期尚有汉人抗争,但未过多久,汉人就臣服大清皇帝,为何?只因满族统治者对汉人采取怀柔政策,终使天下大治百姓安定。继而出现了康雍乾三朝盛世,帶来一百余年清帝国鼎盛时期。满汉成为一家。

而我们的帝国军人却一味杀戳,攻占省城后连续多日大屠杀,杀死平民百姓数十万。‘得民心者得天下’。军部连这点基本常识都不懂,如何治理天下?”

美枝子说:“哥哥熟谙历史,举一反三自能悟出真諦。而浅野将军要的是速战速决,不会长期容忍哥的怀柔政策。”

中野宇川叹气:“事情就坏在军部这班人目光短浅急功近利!人微言轻,哥无力回天,尽力而为吧。待一会几位芷江名人到此,小妹一起见见他们。”

谷新元、莫耀先和冯一欢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东亚商行。中野美枝子一身学生打扮,显得分外清秀俊俏,她笑盈盈地给客人斟茶。

莫耀先心想这个日本小女子倒有几分姿色,别有一番韵致,可惜是个日本人,令人望而生厌;谷新元扫了一眼就不再关注。除了王小珂,大约这世上不会再有女人能引起他的注意,这一点倒与他父亲一脉相承。冯一欢却心头一震,他疑惑地盯住美枝子,这个女子如何跟他死去的未婚妻素素那么相象,尤其那双波光粼粼的眸子,顾盼之间让人心神摇荡。美枝子斟完茶转过身来,瞅了冯一欢一眼,冯一欢忙将目光移向别处。心想此种场合岂能失态。

美枝子心里也是一动,脸厐微微起了红晕。眼前这个芷江文人给她留下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使她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在日本大阪的那个中国留学生。

中野宇川的目光向三人扫去:“离上次聚会已有数天,未知各位对合作之事有何考虑。”

谷新元沉吟片刻:“中野先生欲与芷江书画界合作,且有军队移师城外之举,可见确有诚意。然我等皆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恐令先生大失所望。”

莫耀先说:“莫某才疏学浅,难入先生法眼,有何能耐与先生合作?”

中野宇川说:“诸位切勿自谦。鄙人久闻诸位大名,芷江四大画馆在芷江流派占有一席之地,由诸位出山组建东亚书画社绰绰有余,出任芷江博物馆亦是不在话下,诸位不必推托。”

谷新元说:“本人服丧在家恕难从命。”

莫耀先说:“莫某区区画师,终日在家画花鸟画美女,倘若先生中意天雅画馆书画作品,莫某愿意优惠售之。”

冯一欢说:“不瞞先生,自从未婚妻不幸去世以后,冯某意兴阑珊、万念俱灰。诸位莫笑男儿志短儿女情长,冯某终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有何心思抛头露面?”

美枝子含笑说:“诸位才子可否听小妹一言?”

莫耀先笑嘻嘻说:“佳人但言无妨,才子们洗耳恭听。”

美枝子说:“诸位于书画事业浸淫多年学有所成,乃芷江流派领军人物。中国有句古话叫‘学无止境’。料想诸位一定不愿止步不前,必有更上一层楼之豪气。”

莫耀先说:“正是。”

美枝子说:“芷江流派的发展与芷江文士的事业休戚相关,作为芷江流派的带头人,诸位当然不会坐视芷江书画由此步入沒落之途。”

莫耀先说:“那又如何?”

美枝子说:“芷江书画事业正值危难之时,书画界泰斗谷老先生不幸去世,博物馆被毁是又一重大损失。书画事业是芷江文士生存之道,而诸位居然置芷江人生死于不顾,偏要推三阻四不愿与芷江文士同甘共苦,岂非过于自私,有愧于文人雅士之称?”

美枝子这番说辞咄咄逼人,层层进逼滴水不漏,使中野宇川暗自称奇,小妹何时练就这张巧嘴?倒要看这三人还有什么推托之辞。

谷新元暗想,这个日本女子反客为主,摆出一副为芷江文士请命姿态,似乎唯有日本人才关心芷江书画事业的发展,愿意撤兵城外还芷江安宁环境,愿意让芷江人出任要职恢复文化事业。而他们几个芷江人反而成了芷江发展的阻力。一时之间谷新元想不出应对之辞。

冯一欢心想,美枝子之言从表靣听来似乎在理,但其背后却隐藏觊觎国宝的企图,实在可怕。可惜了这个女子!若不是处于敌对状态,此女何尝不是一个能干的女中豪杰。听说她跟中野一样在中国书画方面颇有造诣,真是造化弄人,同是中华文化的崇拜者,却成水火不相容的敌人!

莫耀先听了心中不悦。没想到日本小女人会“猪八戒倒打一耙”,明明是他们把芷江世外桃源变成了战场,破坏了芷江文化的发展,反而指责我们自私,真是岂有此理!

他略一思索说:“美枝子小姐所言极是精辟,对芷江文士希翼书画事业发展的心思了如指掌。称美枝子小姐为芷江书画守护天使亦不为过。莫某相信有中野兄妹保佑,芷江书画定能在战火中幸存。不过,莫某愿与美枝子小姐探讨一二,未知可否?”

美枝子含笑说:“请多指教。”

莫耀先说:“书画事业乃中国风雅文化之一部分,在中国源远流长。自古至今,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无不喜好甚至痴迷。中华文化不仅遍于中国,且在海外亦影响巨大,如中野兄妹对中国书画研究独到,造诣如此高深便是明证。”

中野宇川摆手:“莫先生过奖了。”

“依莫某愚见,书画之所以备受世人青睐,是因为书画艺术所具魅力早已进入人们心灵世界,成为摹拟自然、表现自我、抒发情感的最佳手段,也就是说书画已成为人类特有的精神活动。古人云:‘画虽状形,主乎意。意不足谓之非形可也。’文人绘画,于物则求‘传神’,于己则为倾写心中情致意绪,亦即‘得意’。意,胸中逸气也。芷江百余年来之所以独树一帜,得益于天时地利人和,文人雅士尽得胸中逸气,以意驭笔,意到便成。

今芷江风云突变,烽火遍野刀枪架脖,文人雅士惶惶不可终日,其情致意绪可想而知,今中野兄妹屡屡诉之于人,欲以共建共荣为宗旨,求得芷江文化发展,其志可嘉。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东亚共荣非一日之功。欲速则不达,操之过急于事无补。依莫某愚见,东亚书画社及博物馆之事可从长计议,不必急在一时。为今之计应以稳定人心为第一要务。人心稳则人心齐。芷江文化发达则有望,共建共荣方有端睨,二位的宏图便指日可待。”

谷新元听完莫耀先洋洋洒洒一番话甚感好笑,亏他想出这许多说辞,拐弯抹角无非一句话:目前芷江人心情不好,一切免谈。

冯一欢心想莫耀先也夠园滑的,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还是以上次聚会时的同样理由拒绝日本人的要求,还顺便给日本人戴了一顶高帽子。

这时候躲在一边迟迟不露面的何其通却听得心花怒放,这三人拒绝日本人的意图已十分清楚,是否说明自己的机会即将来临?

中野兄妹当然听得懂莫耀先的话中含意。中野宇川说:“依莫先生之意,何为安定人心之举?“

莫耀先说:“欲安定人心只须让人安居乐业。芷江文人以书画为生,今兵荒马乱交通阻塞,书画生意不畅,等于断了文人生路,中野先生何不在这上靣助一臂之力?”

中野宇川说:“莫先生之意让东亚商行收购各位的画品?”

莫耀先说:“正是。芷江有些画馆即将断炊矣!”

中野宇川沉思一会说:“此事可议。”

莫耀先三人走后,中野宇川兄妹相视无语,神色黯然。何其通闪身走了进来。

“芷江书画界人才济济,何苦非找他们三个不可?另辟蹊径必有出路。”

美枝子听出他话中有话:“何先生定有良策?”

何其通嘿嘿一笑:“良策虽有,可惜何某不懂书画,也坐不上那个位子。”

中野宇川说:“倘若果有妙计,博物馆的位子非何先生莫属。”

何其通说:“此话当真?”

中野宇川说:“说一不二!”

何其通低声向中野兄妹低声说了一番话,中野兄妹又惊又喜。

中野宇川说:“芷江人不愧中华文化传人,用计之巧常人难以预料。唯行事匆促,难免露出破绽。何先生立此大功,即日起便是博物馆馆长了,一应事务可以开始办理。尤其是收集馆藏文物之事,何先生须全力而为。东亚商行将聘用金志卿先生助何先生一臂之力。至于追回珍宝之事,何先生就无须操心了。”

何其通连声应诺,欣喜之余略有遗憾:中野不让他参与追回博物馆珍宝,使他失去从中获利良机,好在已经当了馆长,不愁沒有机会,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十二章三木来函

已是暮秋时节,庭院里的花草纷纷凋落,围墙边那棵已生长百余年的古树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颯颯秋风中颤栗。窗外,蟋蟀低声喘息,寒蝉凄凉悲鸣。

中野宇川神情落寞地坐在窗前,缓缓的如诉如泣的琴声从他指间流出,与案几熏炉中湧出的氤氲烟气一起弥漫开来。良久,琴声嘎然而止。中野宇川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吟诵:

别来春早,触目柔肠断。砌下落如梅雪乱,拂了一身还滿。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吟毕,仰首遥望寂寥的晴空,眼眶已经湿润。

“哥哥又在思念父亲了!”美枝子从后面抱住了哥哥,爱怜地说。“你已有好多天吃不好睡不好,人又变瘦了。”

“诸事皆不顺利,让人坐立不安。原以为只须将共建大东亚共荣圈的美好前景与中国人共享,必能取得共识,使河洛计划尽快实施。谁料竟是一廂情愿,中国人对我们的仇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河洛计划的实现将是遙遙无期,我们兄妹远离父母远离故乡又有什么意义?”

美枝子黯然说:“近日小妹常常梦见玲玲妹妺,梦见她双目园瞪,我帮她合上眼,可怎么都不成。”

中野宇川叹息说:“玲玲她死不瞑目啊!这场战争毁了多少人,就连三木君都变成以杀人为乐的刽子手!这就是军部那班人标榜的大东亚共荣?”

美枝子说:“我们已是身不由己,想退出都不可能了。”

中野宇川追悔莫及。“这正是我们的可悲之处!原以为身处松泉之下,须怀庙廊经綸,如今哥哥盲从军部蛊惑,终于走上这条违背良知的不归路。还连累小妹一起做一些违心之事。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哪!”

这当儿,有人在外靣高声叫喊:“中野先生!”

中野宇川心中一喜,迎出门外:“是志卿君吗?请进!”

金志卿大步走进商行。“二位迁移至此,让我好难找呵!”

中野宇川说:“如今逢火遍地,与志卿君的联系时断如续。正想派人请你,不料你雪中送炭来了。”

金志卿诧异说:“此话从何说起?不才並无喜事让二位感受温暖,反倒有一事可能让你们伤心。”

美枝子说:“何事令人惊慌?”

金志卿说:“我有一位朋友受人之托,为一位名叫三朩武夫的贵国军人传递信件。”

美枝子惊喜:“是三木君的信?”

信是用日文写的。金志卿见美枝子的靣部表情从欣喜逐渐转为凝重,最后竟然眸子湿润,有颗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信纸飘落在地。

中野宇川看完信,脸色异常冷竣。

金志卿说:“我的朋友告诉我,三木先生在那一场战争中受了伤,昏迷不醒。中国军人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他还活着,就把他送进医院。三木先生醒后发现自己已经被俘,就从贴身衣袋拔出匕首,意欲切腹自杀,被制止了。在医院中,有个叫坂田一郎的医生也是被俘的日本军人,后来加入了反战同盟。他对三木先生百般照顾,俩人结成了朋友。三朩伤愈后也参加了反战同盟。他向坂田提出回部队劝说长官休战。坂田说回部队风险太大,很有可能被送上军事法庭。三木说他手上沾滿中国人的血,不为中国人做点事良心不安。他认为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劝说他的部队,这个仗不能再打了。三木先生写这封信给中野先生,是向老师表白心意,他说他非常感谢老師的教导,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给老师写信了。他已作好了最坏的准备。”

中野宇川点点头:“他在信中就是这么说的。可是他的想法太幼稚了,会有几人听得进他的话?三木君此去必定凶多吉少。”

美枝子心酸地说:“难道三木君沒救了?”

中野宇川黯然神伤:“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三木君能夠幡然醒悟也算得上人性未泯,不幸之中的大幸。”

金志卿安慰说:“三朩君或许是吉人自有天相,情况未必会那么糟。”

中野宇川说:“但愿如此吧。”

三个人的心情都有些压抑,一时间无话可说。过了一会,金志卿打破了沉默:

“方才先生说正想派人和不才联系,有何要事?”

中野宇川将芷江近来发生的事告诉他。“河洛计划的进展甚为迟缓,竹下大佐数次转达军部指令,若近期仍无收获,竹下大佐将直接介入。到时或许会发生许多宇川不想见到之事。宇川让何其通负责恢复博物馆,意为堵住竹下之口。然何其通並非合适人选,既无才能又缺人缘,滥竽充数罢了。

宇川请志卿君前来,期待先生助一臂之力,在四大画馆之间周旋,将河洛计划宗旨广为宣示,以便共创芷江书画事业新局面。”

金志卿沉吟片刻。“不才明白中野先生心意,不才理当尽力而为。然而眼下双方处于敌对状态,先生之良苦用心不会轻易被芷江文士所接受,至少在芷江人看到先生做出实质性利民之举前,不才所做的努力同样将会一无所获。”

中野宇川说:“宇川也明白此理,正在尽力为之。宇川已尽力说服竹下大佐别做扰民之事,也不深究博物馆失火可疑之处。意在与芷冮人士和睦相处,共建共荣。”

金志卿说:“先生诚意可嘉,唯滴水难成溪流,先生与三木君一样无力回天。”

中野宇川默然无语。他深知金志卿的判断是对的。自己仅仅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战争这盘大棋局中,他甚至连个小卒子的资格都夠不上,何谈回天之力?说不定什么时候他这个文化代表就被撤了。

事态的发展比中野宇川的预料来得快,一个星期后,金志卿突然前来问他:“竹下大佐曾单独与何其通接触,先生是否知情?”

中野宇川愕然。“何其通从未跟我提起此事,志卿君从何得知?”

金志卿说:“是何其通亲口对我说的。”

原来在金志卿到芷江后,何其通请他吃过几次饭。金志卿向他祝贺前途无量,可以在博物馆馆长位子上大有作为。何其通听了十分受用。就在昨晚得月楼酒席上,何其通又喝得滿脸通红。

“金先生真是个仗义之人,夠朋友夠义气。想我何某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在省城和芷江有几个人看得起我?他曲治平算什么东西?把老子当条狗来使喚!他刘英才又是个什么东西?也把老子当条狗!就连那几个姨太太也看不起老子,串通起来陷害老子,把老子看得连狗都不如,欺人太甚!

老子好不容易当了个小小的馆长,芷江人还是不把老子当人,连正眼也不瞧一下。在芷江能对老子另眼相看的也就是金先生了。哦,还有一个小日本也夠得上朋友,嘿嘿!”

金志卿说:“你说的是中野宇川?”

何其通说:“不,不是他,是竹下大佐。中野宇川算什么东西?一个无用的白面书生而已!”

金志卿心里吃惊:“老兄喝多了。竹下大佐如何会看上你?”

何其通说:“不,老子沒醉,老子心里清楚得很。金先生看得起老子,老子也把心里话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跟外人说。”

金志卿连连点头。何其通湊到金志卿靣前,一股酒气扑鼻而来,金志卿皱起眉头忍住了。“就在前天晚上,竹下大佐亲自登门拜访,送我一把匣子枪,说是给我防身用。你说他夠不夠朋友?”

金志卿说:“是夠朋友。可他不会无缘无故送支枪给你吧!”

“那是当然。他问我博物馆的事,金蕊园的事,还有四位馆主的事,他什么都问到了。”

“你什么都跟他说了?”

“那还用说?老子就是这么个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

金志卿说:“我不信。那些事在芷江人人皆知,还用得着问你?”

何其通打着酒呃。“金先生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老子肚子里的货多着呢!那个博物馆的火是有人故意放的,在失火前几天,博物馆的宝贝就转移了。还有那个谷庄主八成沒死,那是个计谋,这个金先生更想不到吧!还有谁家藏了什么宝贝老子全都知道!”

“你把这些事全都告诉日本人了?”

何其通说:“那倒不是。谷庄主沒死的消息老子就沒说。谁让他是芷江的圣人呢,老子再混蛋也不敢害他,再说他待我也不薄。”

金志卿说:“你就不怕芷江人骂你汉奸?”

何其通头往后一抑。“那怕啥?老子把宝贝的事告诉小日本,是想把宝贝都弄到博物馆来,要不博物馆里空空的,老子这馆长还有什么好当的。再说那不就是共荣吗?”

金志卿把何其通的话复述一遍,至于谷庄主的事,金志卿略去了,他估计中野宇川不会知道。

中野宇川想了一会说:“竹下君找何其通是什么意思?他想介入此事?”

金志卿点点头。“完全有可能。”

中野宇川说:“他真想过问就随他去吧。最好让他全部接管,宇川也好脱身,不再卷入此事。唯一担心的是倘若他以凶殘手段强推河洛计划,就一切都前功尽弃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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