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山上山下

在龙柏山腹地,有道纵横近百里，被遮天蔽日的树林掩盖的山谷。从东边谷口往里走过约有三十里的羊腸小道，可以找到一个方园三四丈的山洞。从洞口往里五六丈光景，豁然见到宽七八丈、长三四十丈的宽敞平地，沿山壁有条小溪流水潺潺。数十名持枪小伙子正在操练，喊口令的正是阮振飞。小伙子们一招一式跟随口令变化，倒也象模象样。

经过平地往里走，便见到向上的台阶，台阶尽头是一平台，六七丈见方。平台左面有个洞，宽十七八丈，深七十多丈。比前面的平地大一倍有余。山洞里存放了百余只大小不一的密封箱子。另有成堆成堆的米面，足夠这些人吃上一年。此外便是小伙子们的地铺了。地铺全用稻草垫底，柔软暖和。

平台右边的山洞稍窄一些，但比左边山洞更深，里面隔成十多个小房间，每一间约莫五六丈多见方，里面皆有厚厚的草铺，木制的桌椅。最里面是王小珂、杜月仙和梅香的房间。

这天清晨，梅香被一阵尖利的鸟叫声吵醒。她抬眼望见墙上掛着的鸟笼在晃动，发出“扑扑”的声响。梅香起床时，杜月仙也醒了。

杜月仙睡眼醒松涚：“这么早就起床，不多睡一会？”

梅香说：“鸟叫得厉害，怕是饿了，我给它喂点吃的。”

杜月仙把王小珂推醒。王小珂揉揉眼，伸了个懒腰。

杜月仙说：“你忘了今天要出门啊。”

王小珂一骨碌爬起来：“对，差一点忘了。”

王小珂一面穿衣一面看梅香喂鸟。这只鸟是她们才进山的第三天自己飞进来的，梅香和杜月仙见它羽毛色彩斑斓，非常喜欢。王小珂常画花鸟，知道这鸟学名粉红山椒乌。它的下背至腰部羽端染红，尾上覆羽赤红，翅膀褐色，局部有赤红色宽斑，尾羽以赤红色为主，分明是只雄鸟。三个人象养宠物狗一样悉心照料，给这山间生活增添些许乐趣。

吃过早饭后，王小珂三人约了金馨儿、杜小兰一起出去。谷柏年、阮振飞要她们帶好护身武器早去早回。五个女子一出山洞便嘻嘻哈哈笑个不定。进山已有好多日子，平时常常在山谷里转悠，打些飞禽野兔之类，枪法倒是练得不错。兵荒马乱年头，有支枪护身，过一把花木兰瘾，心里的得意劲沒法细述。

她们几个是奉命出谷去温庄探望杨夫人一行。阮振飞曾向杨宗昌承诺保护杨夫人的安全，如今杨大帅为国捐躯，杨夫人更不能出一点事。同时也有怕她们闷坏了身子，让她们出去散散心的意思。

去温庄的路只有王小珂熟悉。温庄的风景不错，王小珂常跟谷新元一起去那儿画画。王小珂自告奋勇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枪，边走边观察两边林子里的动静。后靣的人也学她的样子东张西望。走了一会，听到前面有“沙沙”的叫声，王小珂示意后面的人跟着她疾跑十多步，发出很大的声音。右边的林中草丛里突然惊起五六只竹鸡，慌乱地向四靣散去。竹鸡飞得不高，速度却很快。

王小珂抬手就是一枪，飞得最远的一只应声坠落。几乎就在同时响了几枪，又有两只竹鸡被击中。唯有杜月仙动手慢了些，尚未开枪，竹鸡已不见了影子。第一个回合，四枪击中三只，战果辉煌。梅香的枪法公认最好，沒人质疑，金馨儿和杜小兰却在争辩是自己打中的。此刻的金馨儿就象小女孩一样兴奋得手舞足蹈，说她如何眼明手快，一枪就中了。还跟杜小兰比划两人的站立位置和竹鸡被击中的部位，推断必定是自己的功劳，全无一点儿长辈架子。杜小兰却不认输，非说一定是自己的战利品。

梅香拎着那只竹鸡看了一会说：“别争了，你们两人都打中了。”

原来这只竹鸡很倒霉，身中两枪。方才两人只管争论，却未细看旁边另有一个枪眼。五个人都笑了起来。

一路上，她们的兴致很高，瞅机会又打了两只野免子。

杜小兰开心地说：“野兔、山鸡口味都很鲜美，等会儿可以美歺一顿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她们就到了温庄。杨夫人她们住在山麓一间品字形院子里。正房隔成了三间，东面一间住着杨夫人和四姨太两人，西面一间住着大太太和二太太；东廂房是朱曼华和季方平的臥室。西廂房是厨房和吃饭间。杨夫人帶来的丫头已回自己的老家去了，还有一个班的马弁也有一半人因家中实在困难，杨夫人让他们回了家。剩下的五个死活都不肯走，说杨大帅已为国尽忠，他们几个宁死也要保护杨夫人，要等战事平息后再护送杨夫人回东北老家。五个马弁特地在瓦房前搭了一间房，仍象在部队里一样，白天不是操练就是上山打猎，晩上则轮流放哨。这十一个人的生活全由季方平负责安排，他们就象一家人一样融洽安定。

金馨儿等人的到来让朱曼华、大太太、二太太和四姨太喜极而泣，她们和梅香搂肩抱头尽情痛哭了一会。那情景使金馨儿、王小珂和月仙姐妹看得辛酸，也在一旁陪着她们默默地流泪。这五位正值花样年华的女人遭受到的苦难是常人难以忍受的，她们好不容易脫离了苦海，却又遇到山河破碎、敌寇凶残、今日不知明日事的非常时期，怎能不令她们悲痛欲绝？

过了一会，她们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便相互倾诉别后的思念。虽然她们相隔不远，只因时局不太平，谁都不敢多走动。朱曼华和梅香原本就感情极深，梅香几次都想请朱曼华住到山里去，都因为保护杨夫人之故而作罢。

杨夫人让杜小兰转告阮振飞，让他放心，她在温庄过得很好。杜小兰说阮振飞几次想让杨夫人她一起进山，可以相互照顾。但又怕山里生活太艰苦，且目标太明显，万一走漏风声，日本人肯定会搜山。倒不如温庄偏僻，日本人一般不会到那里去，稍安全些。杨夫人说不能再麻烦你们了。你们的担子重，那么多国宝要保护，不容易！

金馨儿她们在温庄待到傍晚，生怕天黑山路不好走，才依依不舍地含泪道别。

就在金馨儿她们去温庄的时候，金志卿急匆匆地赶到山洞。谷柏年十分诧异，这个书画商为何知道这个地方，他来此又有何事？

曲治平介绍说：“金志卿是我大学同学，他的真实身份是国民政府文化专员。以前许多消息都是他提供的。金先生从芷江收购的书画就是为对付日本人，特别是许多仿古书画，经金先生一吹捧就成了古代真迹，让日本人当作宝贝运回国内。金先生其实是货真价实的‘大骗子’，专骗日本人！”

谷柏年恍然大悟：“难怪金先生明知膺品仍出价颇高，其中奧如竟在于此！”

阮振飞含笑说：“金先生隐藏颇深，居然在我们面前不露声色。若非杨大帅私下告知，阮某至今仍蒙在鼓里。”

金志卿说：“职责在身，诸位切莫怪罪。今日不才有急事相告，不得不出头露面。前段时期你们为保护国宝釆取的行动颇有成效，安全地转移了博物馆全部文物。谷老庄主的假死和金蕊园失火打乱了日本人的步骤，使河洛计划毫无进展，負责芷江事务的日本文化代表中野宇川一筹莫展。

但是，这几天情况有变，投靠日本人的汉奸何其通侦悉金蕊园失火案有假，断定博物馆文物毫发无伤，谷老庄主依然健在。何其通为谋取馆长之位，以便日后从中渔利，就将此情报向日本人密告。除了因敬重谷庄主德高望重，未泄露谷庄主行踪外，他还将民间藏有大量珍宝的事也报告了日本人。

据不才判断，日本人将会加紧追查博物馆藏品，同时会在民间进行大搜查，形势十分险恶。”

谷柏年三人脸色微变。

“更为糟糕的是竹下大佐将直接参与此事。据可靠消息，日本军部对中野宇川很不滿，已决定让竹下大佐接管他的任务。竹下其人极为凶残，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芷江情势凶险得很。”

阮振飞低头沉思。“现在看来，当初曲县长坚持让表舅假死这步棋是走对了。否则表舅难逃噩运。芷江城内知道山里情况的只有表弟和莫、冯二位馆主，只要他们沉着应对，不会出问题。”

谷柏年说：“目前局势危急，我们还得有个万全之策以应对突发情况。依我之见，我们们队伍应兵分两路，一队人马转移文物，一队人马阻击敌人。此处万一被发现，就将文物转到其它山洞。眼下敌强我弱，我们只能利用龙柏山地理条件与日本人周旋，不能硬拚。据我所知，山里尚有几个洞虽比不上此处宽敞，也可以应付一段时间，”

阮振飞说：“粮食和弹葯也须安排妥当，以备长期作战之需。”

曲治平说：“二位所言极是。”

金志卿说：“诸位肩上担子极重，不才思量一旦与日本人正面接触，自卫队的力量就显得势单力薄。芷江文物极其珍贵，绝不能落入日本人之手。故不才还想请求外援帮助。”

阮振飞说：“金先生有何妙计？”

金志卿笑着说：“妙计沒有，妙人却有一个。”

阮振飞问：“是谁？”

金志卿说：“就是尊兄阮鸿飞。”

阮振飞说：“我已数月未与他联系，你知道他现在何处？”

金志卿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据不才所知，尊兄的部队就在附近，离芷江不足百里。”

阮振飞惊喜。“太好了。有他的帮助我们就不用担心了。”

第十四章竹下新政

竹下大佐接到浅野将军命令，要求他直接介入河洛计划。很显然，军部对中野宇川的表现已到了不可容忍的地步。中野宇川未能将更多文物运往日本，也未能有效地把芷江文人控制住，使他们心甘情愿为大日本帝国服务。浅野将军曾私下对竹下大佐表示，中野宇川在日本国内是颇有造诣的历史学家，得到了许多军界人士的尊重。之所以征召他到中国来，是借重他的声望和学识，与中国文化界拉近关系，有助于河洛计划顺利实施。但是中野宇川以妇人之仁看待这场支那战争，处事软弱，犹豫不决，使河洛计划实施缓慢，辜负了军部对他的期望。

竹下大佐认同浅野将军的意见。他对中野宇川来芷江后的举措持有异议，例如对芷江博物馆失火案未加追查，对芷江文士过分迁就等等。竹下大佐出于对老师的尊重，仍积极配合他的工作。如今浅野将军已指示他与中野宇川一起，以软硬兼施手段化解困局。竹下心里清楚，浅野将军的意图是让他接管中野宇川的任务，由配角转为主角。只是为了照顾中野宇川的靣子，没有明说而已。正因如此，竹下大佐和中野宇川见面时依然十分客气。

“老师是否接到浅野将军的指示？”

中野宇川点点头说：“能有竹下君直接指挥，宇川求之不得。宇川可以松口气了。”

竹下大佐谦恭地说：“老师切莫有松劲之念。学生依然与老師配合作战，一切行动还须老師多多指教。”

中野宇川说：“竹下君有何计划，宇川必全力襄助。”

竹下大佐沉思一会说：“近日学生获悉，原芷江博物馆失火一案有假，馆内藏品早已于失火前转移，至今下落不明；芷江民间文物多得不可计数，但已转移藏匿；从省城逃亡至芷江的居民家中亦有一些珍贵文物。学生在省城搜查过杨宗昌私宅，结果一无所获，估计已被杨夫人帶走。据情报分析，杨宗昌收藏的珍奇文物价值连城。浅野将军特别关照诸如芷江博物馆收藏的《溪山高隐图》、《双羊尊》和杨夫人手中的《青玉佛手》以及古代金银器皿等务必弄到。”

中野宇川说：“竹下君意欲何为？”

竹下大佐踌躇满志。“学生拟定的计划是：一、立刻把原博物馆的几位管理者请来，必要时应釆取非常手段。二、鉴于老师委任的新馆长虽已广贴告示，要求芷江文人转让收藏的文物，然时隔多日毫无收获。故学生拟亲自行动采取强硬措施，在城内城外同时进行搜查。”

中野宇川说：“竹下君的意思是把谷新元、冯一欢和莫耀先三人请来说明真相？宇川以为难于如愿。”

竹下大佐说：“依学生愚见，虽芷江文士素以清高自诩，但在生死关头未必都能那么从容。”

中野宇川皱眉。“竹下君意欲动粗？”

竹下大佐说：“学生拟先礼后兵。只要有其中一人吐出真相，学生立即休兵。毕竟他们是领军人物，须为日后实施大业留有余地。”

中野宇川说：“竹下君明白就好。中国文人有句名言：‘士可杀而不可辱’。竹下君可细细斟酌。”

竹下大佐含笑说：“学生谨听老師教诲。正因如此，学生求老師一事。”

“请说。”

“请借令妹一用。”

中野宇川诧异：“此话何意？”

竹下大佐说：“中国文人常常自命风流，醉心于秉烛夜读红袖添香。学生以为芷江文人也不会例外。此外，文士们信奉‘书中自有颜如玉’。假如以令妹之文武双全，应付此三人该是得心应手。”

中野宇川说：“美枝子年轻稚嫩，恐並无此能。”

竹下大佐说：“无妨，请令妹出来现便知分晓。学生另有一事需与先生及令妹商榷。”

中野美枝子从里屋出来，听竹下谈了一会，有些为难。“此三人在芷江皆有声望地位，逼迫他们归顺实非易事。”

竹下大佐说：“人性都有各自弱点，美枝子小姐不妨一试。据我了解，此三人性格特点各有异同，我试作分析，供美枝小姐参考。

这三人的共同之处人所共知，无非是学识才能出类拨萃，不再赘述。谷新元其人出身名门望族，受家族熏陶中规中矩，性格敦厚淳朴，不敢逾祖制一步；冯一欢亦出自大户人家，然因其家族多历坎坷，故愤世嫉俗，有飞出樊笼之期盼，变革命运之希冀，较少羁绊。而莫耀先因出身于**，半途改学正行，故心思机敏，狡猾多智不易对付。综观三人特点可以看出，唯有冯一欢最易攻破。美枝子小姐可据此设计对策，务求一击必中。”

中野美枝子答谢：“谨受教诲，感激不尽。”

竹下大佐神色变得异常严粛：“浅野将军尚有一事命学生转告老师，望老师和美枝子小姐定要自制。”

中野宇川心头一震：“竹下君但说无妨。”

“数月前在战场失踪的三木武夫已经自行归队，现已被押送军事法庭接受审判。”

中野宇川大惊：“啊！为什么？”

竹下大佐神情严竣：“三木武夫未在战场为天皇尽忠已经铸成大错，被中国军队俘虏后，居然接受洗脑背叛大日本帝国，犯了更大的错；更糟的是三木君胆大包天，归队后竟敢公然诋毁大东亚圣战，替中国军队明目张胆地做策反工作，是可忍孰不可忍？”

中野宇川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中野美枝子脸色惨白，身体微微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

“浅野将军还说，三木君之事务请老師记取教训。军部在老师给三木君的书信中，发现许多不妥言论，军部以为老師是一时之失不拟追究，但老師应务必记住‘慎言’，切勿再妄加评论，作为先生的学生，我们更希望先生在大东亚圣战之文化战场也是一位称职的老師！”

中野宇川唯唯诺诺无言以对。

美枝子强忍悲痛，直至竹下大佐离开后才愁云滿脸说：“三木君此去必定有去无回，沒想到军部那些人固执如此，竟听不得半点不同声音。”

中野宇川无奈地说：“三木君的遭迂其实是大日本帝国的悲哀，天皇被军部那班人绑架，帝国的命运将更加难以预测。眼下我们唯有如竹下君所言，劝说三人配合我们工作，方可避免三木君给我们带来的影响。竹下君的暗示所隐含的深意可怕得很！”

美枝子默默无言，唯频频点头而已。

这天午后，何其通大摇大摆地来到城东流芳巷天雅画馆。

莫耀先似笑非笑地说：“啊哈，是什么风把堂堂博物馆馆长吹来寒舍？”

何其通洋洋自得：“本馆长奉竹下大佐之命前来给莫馆主送请柬。”

莫耀先並未伸手去接何其通递过来的请柬，只是努嘴示意让他放到案几上。

何其通尴尬地说：“竹下大佐请莫馆主明日中午前往东亚商行小叙。”

莫耀先嘻笑：“莫某何德何能值得日本人如此客气，又劳动何馆长大驾亲临？跑腿送信之事辱沒何大馆长体面啊！”

何其通打着哈哈：“哪里哪里。能为芷江才子跑腿是何某求之不得的事。”

莫耀先说：“请何大馆长明言所为何事，莫某不赴无名之宴。”

“竹下大佐和中野先生欲请芷江大才子共商书画大业。”

莫耀先似乎恍然大悟：“是何大馆长告示中所言之事？”

何其通说：“然也。本馆长人微言轻，芷江人对告示无动于衷，故近日博物馆收集文物寥若晨星。日本人认为非请三位大才子出面相助不可。”

莫耀先大摇其头。“何大馆长此言大缪矣！非芷江人不愿出货，是芷江人无货可出。前些日芷江文人个个踴跃，将家中宝物送至博物馆，于公为弘扬中华文化，表达爱国心意；于私亦有为己扬名、名留青史之意。试想博物馆代代相传，捐赠者之名能不随之流芳百世吗？此前既已捐赠国家，今日又拿何物送给何大馆长的博物馆？即使个别人尚有祖传珍宝，时势如此，岂有自愿转让给日本人之理？芷江文人受世代忠良遗训，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为己任，怎能甘当日本人走狗，出卖自己的祖宗？”

莫耀先夹枪帶棒指桑骂槐一席话，让何其通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坐立不安。何其通好不容易等到对方讲完，便要起身溜之大吉，却被莫耀先拦住。

“何大馆长稍待片刻，莫某尚有一言相告。”

何其通心中忐忑。“莫馆主请讲。”

莫耀先脸色凝重：“何大馆主姓何，对不？”

何其通惶惑：“对啊，姓何有错吗？”

“绝对不错！何姓在百家姓中排名很前，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何姓排名第二十一，比莫姓前了不知多少位。请记住，姓何的是中国人的大姓。你更要记住你姓何，不姓竹下也不姓中野，你不要丢了何家人的脸，更不要丢了中国人的脸！何大馆主听明白了吗？”

何其通滿脸通红。“是，是。何某谨记。”

莫耀先说：“记住就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