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沉默着的帕斯、坐立不安的派克以及旁若无人地玩着自己手指的钢炮；三人成伍的“佣兵团”如今已经坐在了皮革商人不太宽敞的木屋中。

这里便是拉斐尔老爷家的主厅，虽然据说是从某个离开此地的珠宝商人处便宜购买来的宅子。但从屋内的装潢特色来看，原主人的嗜好也十分简朴，而墙壁上那扇精美而完整的野猪毛皮估计也是拉斐尔老爷入住之后才披挂上去的。

此时帕斯的第一位雇主已经坐在了他们的正对面，而桑德的儿子正背对着四人，默默地在房间角落的炉灶处煮着茶叶。

商人拉斐尔由于昨日的奔波与劳累，让他本就皱纹密布的脸上又增加了几分憔悴。

【怎么了，海德维格先生？我还以为让你来这里后，你会主动跟我交流一番呢。昨天的事，作为护卫此行的佣兵领导人，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拉斐尔用有些严肃的语气说道，帕斯很难从他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里窥探出他真实的想法。

【都是我的责任，拉斐尔老爷，我明明已经预感到了可能到来的危险，却由于麻痹大意让您遭遇危险，也因此让桑德老先生丧命……】

帕斯说完后还留心了一下角落里的煮茶人，对方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语而有所动摇。

此时帕斯觉得一切的狡辩都显得苍白：本来自己就不受大众信任，在黑荆棘里还玩了手段更加败坏了名声，好不容易凑出了一身装备结果第一次任务就以失败告终。一切的不利因素都在自己这边，不管结局如何，再去故意惹恼雇主那绝对是下下之策。

【我也一样，这件事请我也有责任，昨天本来就应该由我走在最前面探路的。】

派克也低下了头。

钢炮依然不管不顾地干着自己的事，还悠闲地哼着一首难听的小曲，这让屋内的气氛也变得有点微妙。

拉斐尔老爷看了眼角落里年轻的男仆。

【亚瑟，你把茶水端到几位先生的桌子上就先出去……哦，对了，菈娅从昨晚到现在似乎还没吃东西，你先去看着她，最好也陪陪她，这里我能应付的。】

听了自己主人的话语，叫亚瑟的年轻人便转过身来，对着拉斐尔微微点头，把滚烫的茶壶慢慢拿到了桌上，随后便走出了木屋。帕斯全程没有直视他的双眼，但他眼角的余光告诉自己，对方一直在时不时的用双眼瞟着他。

【桑德和我是老相识，也是同乡，以前他家就在村口，到现在他老母亲还在那边住着。本来这几年都是亚瑟陪我去村里采购橡碗子的，这一次他想他老家的母亲，就代替了自己的儿子，为我充当车夫。】

拉斐尔站了起来，同时在自己的衣兜里寻找着什么。

【说起来他上次还说再干个两年就回家种地呢，这下好了，他的养老费我也不用出了。其实我也麻痹大意了，第一次走王都的商道就应该更谨慎一点多花点钱请点更有实力的佣兵团，而你们毕竟第一次做佣兵，出点纰漏也挺正常的……对了，海德维格，你看看这份债务清单，确定一下有没有问题。】

拉斐尔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羊皮纸，帕斯接住打开后，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通用语文字直犯迷糊，幸好派克及时地把脑袋凑了过来。

【“此次商队护卫合约在受雇方保证人货齐全的前提下，雇佣方损失了一匹骡子，一辆四轮货车，以及差不多200磅重的蔬菜，最后还导致了佣人桑德的死亡。由于该次任务失败，按照神殿的《佣兵圣裁纲要》中相关的规则，此次雇佣方将不负担任何雇佣费用，并按《纲要》内容裁定：受雇方将立刻赔付雇佣方部分财务损失和人员安葬抚恤费用总计为135枚金币2枚银币7枚铜币”……】

【嗯，还有你昨天借的那五十克朗别忘了。】

拉斐尔在一旁补充道。

帕斯感觉头晕目眩，这个商人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善茬，从一开始签合约的时候帕斯就深以为然。

由于这次的任务被神殿方面所监管，想赖账几乎不可能，目前帕斯几乎只能全听对方的发落，很难再有回旋的余地，不过也怨不得别人，如今的下场也算是帕斯咎由自取。

【拉斐尔先生，能宽限我们一段时间吗？我会想办法还上你的钱。】

帕斯捏紧了这张羊皮纸，神色凝重，不过拉菲尔倒是露出了吃惊和感兴趣的表情。

【你有办法还上这笔钱吗？这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就算你们现在还能接到新合同，在欠款状态下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也无法从王城里出去。我倒是想问问看，你打算怎么把这笔钱凑出来呢？】

帕斯眉头深锁思考到了那个唯一的办法，可还没等他说出来，拉斐尔就再度开口：

【等等！让我猜猜，你是想去后街那座最臭名昭著的酒馆吗？不，海德维格先生，你如果死在那里了我会感到相当的难做的，而且你的三位兄弟可就要连你的那份一起加倍偿还债务了。】

皮革商人一边耸着肩膀一边倒起了桌上的茶水，而一直认为自己置身事外的钢炮也一个激灵坐直了起来。

【诶！咱也要算在内吗？】

帕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他深知自己可能已经走进了对方编制的蛛网之内，稚嫩的帕斯根本无力摆脱，他现在只想要个答案。

【如果拉菲尔先生这样说的话，是已经替我们拟定好了如何归还您这笔钱的计划吗？】

此时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拉斐尔那里。

【你猜的不错，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其一，是你们每人都和我签订一份偿还契约，契约将要求你们从今天开始成为我本人名下的正式仆人。你们将负责日常鞣皮的工作、皮革与鞣料的运送以及各种各样宅子里的杂事。不过放心，一日两餐和住宿会给你们准备……总计偿还时间为七年又八个月。契约已经托人帮你们拟好了，需要的话马上就能在女神和国王的注视下生效。】

帕斯烦闷地抠了抠许多天未打理的头发，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老爷，您就说第二个选择吧。】

【哈哈！就知道你一定会如此选择，海德维格，喔…以后得叫你帕斯了！】

拉斐尔用双手扶住了桌子，前倾着身子，将头靠近了帕斯，露出了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

【国王今天早上已经颁布绞杀王领内地精的任务了，每带回一对地精的耳朵就有高达十克朗的赏金。帕斯，我要你在这座城市里去召集你能召集到的人，并且由你来操练他们，保证至少两周之内让他们学会怎么作战，当然你们所有人的基本装备、日常食宿还有工资都暂时由我来提供。】

说完干练的商人又重新地直起腰来，他的眼神疲惫而又坚定。

【我要你在国王的敕令结束之前，杀够足够多的绿皮，肃清王国的道路，为老桑德讨回血债！然后连本代利的把所有欠我的钱都给还上。我们两清之后，你的队伍就和我再无瓜葛，你们可以自由行动。但是利息嘛……你的队伍要在之后的一年里，要优先为我的生意服务，并且所有的护卫收费都要低于市场价格的3成。怎么样？选择吧，帕斯！是作为仆人低贱但安逸的活着，还是继续做你尚未失败的佣兵首领？】

帕斯盯着拉斐尔的眼睛，张开了嘴吧正准备说话，一阵富有感染力的笑声打断了他。

【哈哈哈哈！真有趣，真刺激！帕斯大兄弟，咱这次真没跟错人！就听他的大干一场吧，杀光那些绿色小歘歘们！】

钢炮一边开心地拍起了自己浑圆的大腿，一边喷的帕斯满脸都是口水。

【当然如果你们要是趁机逃跑的话，你们整个佣兵团每一个人的人头像都将张贴到所有城镇和乡村的告示板上。成为在被女神祝福的所有土地上，最不值一提的通缉犯。】

最后，拉菲尔那不怒自威的神情，依然让帕斯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