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三十八岁地参谋处长葛敬恩接过蒋总司令递来地作战计划书看完，非常震惊地看着张本初，频频点头：“果然是员智勇双全的虎将！安山不愧是我们国民革命军中最年轻的将军呀！就这一手作战计划一般人就做不出来！总司令，属下非常欣赏此计划，也认为确实可行，特别在我东路军即将发起三路北上之际，要是能顺利实施，其中意义非同凡响！只是，属下有两个疑问，希望能得到张本初将军的解释。”

“尽管问吧。”蒋总司令已经回到座位上，严肃而容地点点头，看到张本初已经提前站起非常恭敬地等候询问，对张本初的喜爱和器重更上一层，他静静地看着张本初晒黑的脸庞和坚毅的神态，突然觉得张本初更成熟了，更自信了。

祖籍嘉兴的葛恩十七岁就毕业于浙江讲武堂，在北洋政府地浙军中当了八年的基层军官，再考进最高军事学府陆军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两年，再被北洋政府选派赴日本陆军大学学习，于六年前毕业回国，担任浙军第一师参谋长，附义革命后即被任命为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参谋处长，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和指挥经验。

此刻，葛敬恩默默凝视着前巍然伫立的张本初，知道几个浙军同僚地英名都是折在眼前这位年轻的少将手里，今日一见，感觉张本初作风严谨，果然是器宇不凡：“我想请教张将军两个问题：第一，张将军计划中地左路迂回，潜行的路线和时间是多少？第二，以张将军所部的实力，如果张将军顺利端掉敌军位于扬州城中的指挥部，又将以多大规模的兵力，回过头来歼灭敌军位于北岸的三个团？”

张本初非常佩服面前这个子不高长相平凡、却句句问到要害之处地精明长官，略作迟疑，还是将自己没有写进计划中的部分详细汇报：“报告长官，左路地迂回潜行我第一师的突击一团已经来回走过四次了，从上游十公里的七摆渡一带过江非常隐蔽方便，寻常舢板即可进行。

回程地路线总长度约为三十六公里，以我军将士装备弹药负重十公斤计算，再加上二十辆左右的大卡车辅助载重，预计耗时约七小时，以身体素质较好的警卫团或是警卫营的官兵地速度，需要五个小时四十右，所经路段均已经过多次勘测。扬州城内的敌军指挥部有两个营的警卫兵力，其中一个是工兵营，驻扎在城东九公里处的安乐桥西岸，工兵营的一个连长期驻扎在距离运河口四公里的尹桥，以配合士兵的快速移动。”

“效率很高嘛，继续。”葛敬恩和气的说道。

张本初点点头：“若是袭击敌军指挥部失手，我军潜出过江的所有官兵立刻返回。若是顺利，我师提前迂回到敌军一团身后的一个团的营兵力，将会抢占敌军阵地后四个三十余米高的土坡，以超过守敌十倍的迫击炮和机枪火力居高临下，猛攻敌军一团，我师的警卫团将在枪响之际实施强渡，迅速占领运河西岸的敌军两个团的交接处。

与此同时，已经前移三公里的我重炮团将用炮火封锁运河上的三座桥梁，断绝位于敌军战线中段的第三团的支援道路，至于我军右翼焦山阵地面对的敌二团，他要逃我第一师的突击二团立刻渡江追击，他要是向中路靠拢更好，我突击三团、突击四团将会同时渡江，与警卫团所部形成东西夹击之势，将敌人压迫在平坦的运河东线，到时候全歼敌军就不是不可能了。毕竟以我第一师的强悍战力和庞大兵力对付这些敌军简直可以说是杀鸡用上了牛刀了。只要计划执行的顺利，不出任何纰漏到时候就是想不胜利都是不可能的。

我第一师的警卫团侦察连的士兵侦查得知敌人新二旅只有六千名官兵，而我第一师有三万六千余将士，六倍于敌军没有不胜的道理，渡江的船只由敌军安插在镇江城内的造船厂老板提供，根据我们反复证实，他声称损坏的故意拉上船坞的两艘汽船和一艘停摆渡船随时可以开动，三艘船一次就能渡过八百余人。再加上我军原来就有的十艘汽船一次就可以度过四千人。时间上完全不是问题。”

葛敬恩点点头：“要是你的炮兵团在移动中被发现，敌人利用炮火进行打击的话，你的模范营还能顺利渡过江北，趁乱抢占运河西岸的有利地形吗？”

“报告长官，只要我第一师的警卫营袭击扬州得手，敌人的炮兵营也就不存在了，因为我第一师的警卫营的兵力如今早就不只是一个营了，加上侦察兵及一些特殊兵种在内，人数已经达到了八百人，相当于小编制的一个团了，而且属下地旅属迫击炮营、机枪营和两个小队的教导总队的士兵，加起来也达到一千二百五十人以上，他们将在警卫营身后接着渡江，与突击一团一起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歼灭敌一团，随后严密防备仪征守敌的可能增援，我们力争在三小时内结束战斗，随即撤回南岸保持对峙。因为我们的兵力实在有限，无法据守三面临敌的扬州城，另外一方面也是担心敌人吃了大亏之下举大兵前来报复，自己寡不敌众，所以目前我们只打算赚点便宜就退回来。当然了如果有可趁之机的话，我们也不会客气的，吃下嘴的肉再吐出来的滋味儿可不好受呀！”张本初非常佩服葛敬恩的无微不至。

蒋总司令看到葛敬恩样子，平静地帮助张本初补充：“湛侯（葛敬恩字），警卫团和那个警卫营不一般，是一支擅长隐蔽潜行长途奔袭的精锐队伍，他们在入浙作战的几大战役、昆太战役中都有上佳表现，这点尽可放心。”

葛敬恩点点头，转向殷祖绳打开的地图仔细查看，抬起头再问张本初：“你们需要总部如何帮助你们？”

张本初回答：“只需将我第一军二师和二十一师突然急调到下游地江阴城渡口一线，将驻扎在常州的三师和驻扎在无锡地二十二师，大张旗鼓地调至泰州以南的锦昌渡口即可，之后如何调遣就没关系了。”

“好一个声东击西之计！我本人同意这一计划，同时愿意协助张本初部的行动。”葛敬恩终于表明了态度，不过有一点他没说出来，就是哪怕张本初此战达不到预期目的，也无损于整个全局，是胜是败都能成为南京政府的政治宣传资本，因为武汉方面虽然率先出征，但距离敌人还很远就放满了速度，只要张本初这边一打起来，落在国人眼里完全不一样了；同时也能将敌军的注意力引向镇江一线，为东路左翼地李宗仁部、蒋总司令率领的中路、何应钦白崇禧率领地右翼军渡江北上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蒋总司令询问他几人地意见，看到大家一致同意张本初的计划，非常高兴，他望着张本初地眼睛透出难以掩饰的喜爱：“张本初，你打算什么时候展开行动？”

张本初望了一眼外淅沥的小雨，恭敬地回答：“如果校长允许的话，学生打算今晚八点展开行动。”

“什么？这么快？”众人齐声惊起来。

张本初解释道：“看这场雨少会下到傍晚，哪怕今晚停下来，镇江一带也会因突然而至的温差生出薄雾，这是近段时间来常常出现的天气情况，加上正值镇江一带多雾多雨季节，非常适合我们的闪电奔袭行动。可惜的是，南京浦口一线的友军无法渡江协同，否则仪征的守敌根本无路可逃，我们也能更安全获得更大的战果。”

总司令沉思片刻站起来：“很好！我立刻下令第一军各部师，按照你的要求，摆出大规模集结于下游地区即将发起渡江的假象，另外命令驻扎在下关的蔡忠两个炮兵团、驻扎在栖霞山的程潜第十八师，在你们认为合适的时候联合打击仪征之敌。你立即返回镇江指挥全局，让立夫跟你一同回去，把那个姓蒋的船厂老板，还有城里的奸细统统抓捕，押回南京公审！”

“遵命！”张本初大声回答，随后皱着眉头提出请求：“校长，学生那里连日展开炮战，伤员众多，药品奇缺，迫击炮弹和火炮炮弹都差不多消耗完毕了，这次来……”张本初这么说的目的为了哭穷，把自己摆在了弱者的位置，装可怜博取校长的同情心，同时也是为了避免以后自己的那些师兄弟的再次敲诈吸血。

蒋校长哪里不明白张本初心里的这里小九九，张本初话一出口校长就已经明白了张本初打的是什么算盘了，不过也没有点破，他也知道张本初的第一师的日子也不宽松，毕竟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听后会意一笑，挥断了张本初的话：“先回去，打完仗立刻来见我，到时有何要求尽管提出，物资方面我让缪斌和济时他们替解决！”

“谢校长！”张本初高兴地立正致意。

葛敬恩上前特意小声地告诉张本初，他将临时派出两位无线电高手随张本初一同回到镇江，用另一套加密电码进行二十四小时的不间断联系，有何困难随时可以提出，哪怕需要力增援，他也会大力支持。

张本初的军中虽然有一个通讯连不过那些通信连的士兵也就只能做到简单的收发电报而已，距离高手的差距就是在是太远了！张本初对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有一个通信连。对于葛敬恩援助的两位无线电高手张本初当然是不会拒绝的，很是高兴的就笑纳了。

张本初感激地低声致谢，向蒋校长恭敬敬礼后再向各位敬礼告辞。

走出门口王致和非常遗憾，得知张本初打完仗会很快回来相聚，这才轻松了许多，他告诉张本初曾扩情这两天很可能就要出差回来了，到时候弟兄们好地聚一聚。

俞济时仍然热情地将张本初送回大公馆饭店，一路上千叮万嘱极尽关怀，让张本初感激不已，将大部分今天同来的随员留在南京请求代为关照，俞济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进入楼中宴席早已散去，张本初上到房间紧急召集众弟兄开会，老张小虎和张大彪、知道有仗要打，兴奋得双眼发亮，没过多久张本初就下令这次带来的后勤团的众人和宇文晴、夏紫薇等人留下采购办事。

众人简单收拾下到楼下，刚刚发动汽车，就看到陈立夫率领两辆轿车开了进来，众人稍作商议分别上车赶往镇江。

与此同时，远在潘家大院西厢房里，赵灵儿伏在窗前的书案上呆外细密的雨丝，望着远方巍然屹立在雨雾之中若隐若现的北固山，只觉得自己此时的心情有如整个世界一样阴霾而又空蒙。

坐在书案左侧的赵敏再次放下手中的书籍，颇为紧张地来回走动几轮，伏在赵灵儿的酥肩上低声问道：“等会儿你真的还要去见张将军吗？我担心他一大早出去巡营没有回来，他们的营区遍布镇江城四周，走一圈都得花一天时间，何况张将军事务繁忙，估计每到一处都得停留不短时间，何况还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真担心他今晚难以返回城中大营。”

赵灵儿挺起弱柳般的腰肢，抬起手轻轻拍了一下赵敏的手臂，睁大清澈明丽的杏眼，柔声说道：“我想张将军会回城的，上午我听接待我们的小兵说，每周三个晚上，张将军都会给新入伍的学生兵讲课，包括那个北伐军唯一的女兵教导小队和卫生队的女护士们也都会全体听课，今晚是张将军的授课时间，他不会不回来的，我们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当面请求张将军，只要他同意了，任何人都阻拦不了的……”

前堂传来一阵嘈杂的说话声，赵灵儿和赵敏清楚地听到“大军撤离”几个字，惊讶之下，双双跑出房门来到前堂。

潘鹤年夫妇端坐在太师椅上，也是满脸惊讶，不停地询问跑来禀报的两个家丁到底怎么回事？潘鹤年看到赵灵儿两人着急的样子，勉强一笑，指指柱子边上的椅子示意两人坐下，转向堂中两个湿漉漉的家丁吩咐他们说得详细些。

年轻的家丁不停地拭头发上和脸上地雨水，非常肯定地回答潘鹤年的问话：“是真的，老爷，小地在西门桥药铺收账，看到住在金山寺的几千人马都撤了下来，寺里的一群师父在监事大师的引领下一直送到西门桥头，不少街坊邻居都询问向南开拔的革命军为何突然走了？

在众人地再三追问下，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军官下马，告诉对门卖烟卷地王大爷说，他们奉命向西开拔，一分钟也不能耽搁，临走前还不停地感谢镇江百姓这么长时间来的照应。

街坊们都舍不得，不少人跑回家里拿出煮蛋和糖饼相送，可没有一个官兵收下，都是很客气地拒绝了。小的想起老爷的叮嘱不敢耽搁，立刻跑回来禀报老爷，跑到北面街口，又看到一门门大炮用卡车拉着，没有进入东边的大营而是直接开向南面，后面跟着的百多辆进口的八轮大卡车也全都负重，看样子也和金山寺方向的那些军爷一样，连夜撤离咱们镇江了。”

另一个年约四十的家丁也大声禀报：“小的是看到大营里负责采买地那位姓刘的军爷才明白过来的，他带着几个手下匆匆赶到北市，挨家结清昨天采购的米粮和肉钱，还送给杀猪的猴老六三包烟，各店铺掌柜都围着他问为何突然离开，怎么不早点儿说一声也好准备点礼物送行，那个刘军爷先是打哈哈什么也不愿透露，后来拗不过众人的不停询问，才偷偷告诉我们，他们要开到西面的龙潭去，还指指北面自信地说，过两天他就要到蚌埠那边采买物资了。他走了之后大家一核计，就知道北伐军应该是要渡江北上了，听说武汉那边的大军已经开到河南和湖北交界，看样子大战又要开始了。”

潘鹤年对两个忠心耿耿的家丁夸赞两句，挥挥手让两人回到商铺去好好看着，站起来对自己夫人低声说道：“我得去东面的大营看看，北伐军要开拔了，我这个商会会长不能不送送……小娟，给我去准备一下。”

“是地老爷。”丰腴的小丫鬟大步跑向内室。

赵灵儿和赵敏着急不已，请求潘鹤年带自己一块儿去，潘鹤年非常愉快地答应下来，和蔼地说一起去送送也好，毕竟大家都有一面之缘都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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